雞蛋冰的小說世界

　　又經歷一次有驚無險，在水泥叢林的冒險之旅後，我終於平安騎著機車載鈺婷回到學校大門口。

　　鈺婷下車後，並未直接離開，而是站在原地笑衿衿看著我。

「你不送我回宿舍嗎？」鈺婷對我問道。

「呃，需……，需要嗎？」我有些打結地回答著。

　　「送女生回家可是一個體貼男生所應具有的美德哦。」鈺婷笑道。

　　「哦，那好吧。」

　　「ㄏㄡ，你怎麼這樣子啦，一般這時候男生應該說，我有這個榮幸可以陪你走一段路嗎？這樣子女生才會有那種被照顧的安全感啊。」

　　「那……，我有這個榮幸嗎？」

　　「我可以把這理解成你有追我的企圖？」鈺婷停下來看著我說道。

　　「……」我無語。

　　「好啦，開玩笑的啦，幹嘛這個樣子。」

　　夜裡的校園別有一般風味，尤其是往來其中的情侶們，讓校園晚上迥異於白日。

行走過程中，我轉頭望向鈺婷，對於眼前這個女孩，那甜美聲美仍是我最深刻的印象，若非外貌上並不出色，她身旁肯定會圍繞一群死忠的親衛隊，而非像現在這樣顯得有些孤單的身影。

回想過往，像這樣子單獨送女生回家，似乎還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

　　「問你一個問題哦，今天出發前，我有在停車場那邊聽到你們討論到什麼３３C，那是在說什麼？」

　　嚇！她怎麼會突然提起這件事。事實上，若非她提起，這件事已經快被我遺忘到腦後了，到了明天早上醒來，搞不好我都不記得曾經發生過也說不定。

　　「就……那個……ㄟ……，就是那個死胖子啊，他很怕熱，在停車場的時候說什麼好熱好熱的，今天氣溫應該有３３度C，哈哈。對，就是這個樣子，他是在說氣溫。」

　　「亂講，你們是在討論思瑜學姊的胸部吧？」

　　咦？她……，她怎麼知道的。我驚訝看著眼前女孩，一時間想不出該如何辯解。

　　「被我猜中了吧。」鈺婷瞇眼望向我說道。

　　「沒……，沒有啊，我們不是在說思瑜學姊。」我心虛地否認道。

　　「不是在說學姊，那難道是在說我嗎？怎麼可能。」鈺婷明顯不相信。

　　「說的也是。」我認同地點點頭，把視線往下移至鈺婷頸下那平坦的平原地帶「妳不可能有３３C。」

　　「喂！」鈺婷的臉頓時紅透。

　　在狠狠瞪了我一眼之後，鈺婷顯然在生悶氣，眼睛看著前方，不再開口說話。

　　「抱歉……」我尷尬抓抓頭，遲頓地想解釋些什麼。

　　「其實你今天並不想送我回來對不對？」

　　「不會啊，哪有。」

　　「明明就有，而且你今天遇到我的時候，肯定也是覺得非常失望，覺得這女生怎麼跟想像中的不一樣，原以為是美女才赴約的，沒想到竟然長成這個樣子，要不是有思瑜學姊在，你搞不好還會直接找個藉口就溜掉。」

　　「呃……這……，妳想太多了。」

　　「才不是我想太多，而是你們在知道思瑜學姊要離開的時候，心其實就已經飛走了。」

　　我無語地默默走著，因為鈺婷說的話一點都沒有錯。第一眼看到她，我的確感到很失望，也曾經想過要立即轉身就走，也的確是因為思瑜學姊的存在，所以今天我們心情才會這麼開心，沒有中途藉故溜走。

　　和眼前這女孩聊天的確是很開心，但這種開心更類似於好朋友之間的感覺，而非是聯誼與異性聊天的悸動。

「你以往參加聯誼也都是像今天這樣子？」鈺婷問道。

「什麼意思？」

「就是女生實際赴約的時候跟想像中完全不一樣啊。」

「嗯……，其實我參加的聯誼並不多，所以不太好回答。」

事實上，我參加的聯誼並非不太多，而是今天根本就是我第一次參加的私下聯誼活動。

　　「哦。」鈺婷輕應一聲，嘟起嘴，想了一下才繼續問道「思瑜學姊漂亮嗎？」

　　「不只漂亮而已，是非常非常漂亮。」我點點頭，加重語氣肯定回答。

　　「嗯，我也真的覺得學姊很漂亮，所以……，我才那麼羡慕她。」鈺婷有些喃喃地低聲道。

　　這一刻，我發覺鈺婷有些失神，我不知道原因是因為她在想著自己與思瑜學姊間的比較，還是有其他的事情，但那眼裡一閃而過的落寞，還有低頭無語的神情，卻清楚告訴我，她現在有些心事埋在心裡。

　　「那我呢？我漂亮嗎？」鈺婷突然問道。

　　「這……，我覺得……」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我有些招架不住，因為我不知道該說實話還是謊話，她並不漂亮，可是直接說女生長得不漂亮肯定不會是個好回答。

各種念頭轉瞬而逝，最後我決定委婉告訴她答案。

　　「我覺得妳應該是不會打扮，如果會打扮的話，妳應該會蠻可愛的。」

　　「所以是不漂亮囉。」鈺婷張大眼，對我認真問道。

　　「也不是啦，就……，這應該怎麼說？」

　　看著她的臉，我意外發現鈺婷有雙大大的眼睛，靈動的眼眸讓她充滿不一樣的氣息。

　　「你人真好……」鈺婷嘆口氣，轉頭繼續走著。

　　我人很好？這是什麼意思，該不要是想發張好人卡給我吧。

　　鈺婷突然變得有些意興闌珊，不發一語。說實在話，在夜裡當護花使者送女孩回家，行走的過程雙方卻是沉默不語，這種感覺真的有些彆扭，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繼續，我決定主動出擊。

　　「鈺婷，有人跟妳說過妳的聲音很好聽嗎？」

　　「你覺得我的聲音很好聽？」

　　「對啊，昨天跟妳通電話的時候我還嚇了一大跳，想說怎麼會有人的聲音這麼好聽，好聽到一點都不像人類。」

　　「你的說法好奇怪哦，我的聲音不像人類，難道像是妖怪嗎？」鈺婷笑道。

　　「不是像妖怪，而是覺得妳不去應徵詐騙集團的話真是太可惜了，憑妳的聲音，保證可以騙倒一海票的人，讓他們心甘情願去ATM轉帳，要是詐騙集團沒有職缺的話，０２０４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應該很適合妳才對。」

　　「夠了哦。」鈺婷笑了笑「雖然你的譬喻非常奇怪，但還是謝謝你的稱讚。」

　　鈺婷突然停下腳步，仰望夜空。

「其實，我知道自己是個醜小鴨。」

她苦笑一聲，像是有些自嘲地說著，但短暫陰霾在下一瞬間馬上消逝，活潑開朗的笑容重新充斥臉上。

「你認為醜小鴨會不會變天鵝？」

「我覺得變成唐老鴨的機會可能還大一些。」

「怎麼這樣說，可是啊，我卻覺得醜小鴨一定會有變成天鵝的那一天，它會慢慢改變，變成一隻雪白的天鵝，悠遊在水面，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所以即使現在是隻醜小鴨也沒關係，以後牠一定會變成天鵝的。」

　　「所以……，妳的意思是我可以用醜小鴨這個外號來稱呼妳囉。」

　　「不行，我不是這個意思。」鈺婷雙手插腰，故做生氣樣「我只有現在是醜小鴨，不過我會慢慢長大的，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變成一隻婷婷玉立的天鵝，所以你應該叫我天鵝小姐才對。」　

　　「醜小鴨！」

　　「天鵝！」

　　「醜小鴨！」

　　「天鵝！」

　　在這一刻，她就像個堅持己見的小朋友，又像隻可愛任性的小狗，逗她鬧著玩其實相當有趣，原本只是開玩笑稱呼她醜小鴨，鬧著鬧著之後我卻覺得以後若是這樣稱呼她其實也不錯。

　　就在我們鬧著走回宿舍的過程中，路途看見一對在路燈下深情擁吻的情侶，雖然這樣的情景並不罕見，但我們兩人卻不約而同停下腳步。

　　對看一眼後，我們無語轉頭並肩前進。

「你有沒有交過女朋友？」鈺婷突然問道。

「當……，當然。」我言不由衷地大聲回答。

「所以你有接過吻囉？」

「這……，這是一定的啊。」

「回答的好心虛哦，騙人的吧。」

　　「我幹嘛騙人，不過就是……，就是接個吻嘛，我怎麼可能會沒試過。」

　　「好，那我問你，接吻是什麼樣的感覺。」

　　「就是……就是……，反正就是接吻的感覺，有什麼好說的。」我轉過頭去，故意不看著她回答。

　　「ㄏㄡ……」鈺婷用手指著我，賊笑道「明明就沒有接吻過，幹嘛裝啦。」

　　「我說有就是有，臭醜小鴨。」

　　「是可愛的鈺婷小姐，不是醜小鴨哦」

　　看著她一臉勝利的笑容，我就是滿心的不舒坦，對男生而言，輸人不輸陣，就算是沒有任何接吻經驗，也一定要裝成是經驗豐富的模樣。

　　「那妳呢？妳有接吻過嗎？」我反擊道。

　　鈺婷人一愣，有些招架不住，過了半晌她才吶吶說道。

　　「有……，有啊。」

　　「那你的接吻感覺又是怎樣啊？」這是賊笑的換成是我了。

　　「會……會很緊張，然後雙手會握緊。」

　　「雙手握緊？哦，然後呢？」

　　「就是熱熱的，嗯……，然後心裡噗通噗跳，還有就是體溫會上升，有種奇怪的感覺，還有……還有……，就是整個會造成昏眩，四肢發軟，再來就是……就是……，濕濕黏黏的……」

   「濕濕黏黏的？」我驚訝問道。

   「難道不是嗎？」鈺婷心虛回答道。

　　「呵呵，聽妳在鬼扯……」我拉長尾音怪笑道。

　　「我……，我哪有在鬼扯。」鈺婷慌亂答道。

　　「好，那我問你，怎麼可能有人在接吻的時候，發覺自己心跳加速，然後體溫上升的，你一定是看了什麼愛情小說還是電視劇的，照著上面說的吧」

　　鈺婷顯然是被我給說中了，一時講不出話來。

　　「你真的很討厭ㄟ，明明自己也沒有交過女朋友，還好意思笑人家。」鈺婷嘟嘴惱羞說道。

「誰說我沒有，我只是覺得不需要炫耀而已，謙虛是種美德，誇耀自己這種行為是會遭天遣的。想當初在高中的時候……」

　　「想當初你在高中的時候，每次向女生告白，女生都跟你說我們還是當朋友比較好啊，還有就是回答我媽媽說這時間不要交男朋友比較好，再不然就是直接告訴你，我已經有男朋友了對不對。」鈺婷不等我說完，直接打斷我說道。

　　「你怎麼知……，不是，女生才不是這樣回答我好不好，她們是說……」

　　「是說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對吧。」鈺婷急快地再次幫我接話。

　　「呃……」

　　一段沒有營養的對話不斷在我們之間環繞，雖然彼此心知肚明，我們兩個都是沒有嘗試過愛情滋味的『戀愛渴望者』，但是承認這樣的事實卻是千難萬難。尤其我是個男生，在這個愛情氾濫的年代，別說偷嚐禁果，要是連個親吻經驗都沒有，說出來肯定會成為大家的笑柄。

　　這時候，女生宿舍已經在不遠的前方。

　　「你絕對沒有交過女朋友」鈺婷看著我一字一字說道。

　　「我有！」我張大雙眼，大聲回答。

　　「沒有！」

　　「我……」

　　「哈哈，沒話說了吧。」鈺婷開心笑道。

　　我的確沒回答鈺婷，原因卻不是向她示弱，而是女生宿舍前的一道身影完全擄獲我所有的注意力。

　　遠遠看去，一道淡紫色的身影在宿舍微弱燈光下顯得份外矇矓，即使是匆匆一瞥，但那及腰長髮與充滿知性氣質的側臉已經讓我完全肯定，她就是那天和我擦肩而過的那個紫色女孩，那個在相遇之後，不時出現腦海中的身影。

　　眼見紫色女孩就要走進宿舍，消失在視線之外，我直覺便是想向其追去，可才剛踏出一步，一雙嬌小的手掌突然出現在我眼前揮舞，就是這短短瞬間的耽擱，紫色女孩已然消失不見。

　　「怎麼突然變得魂不守舍的，這樣對身邊的美女是很不禮貌的哦。」這是鈺婷的聲音。

　　唉，又消失了……，好不容易可以再見到她一面，沒想到還是一樣瞬間就不見了。我看著女生宿舍的大門口，心裡萬分惋惜。

　　「ㄏㄡ……，沒禮貌的討厭鬼，竟然敢不理會本小姐，虧我原本還想告訴你那個穿紫色衣服的女生是誰說。」

　　「嗯，她……」原只是喃喃回答的我，突然間回神過來，急忙對鈺婷問道「你知道她是誰？」

　　「知道啊，呵呵。」鈺婷小人得志般地得意笑道「你想要她當你的『第一任』女朋友嗎？」

　　「可……，可以嗎？」我連忙追問，有些不可置信。

　　「ㄏㄡ，你終於承認了ㄏㄡ！」鈺婷誇張大聲地說道。

　　「承認？承認什麼？」我奇怪地回答，有些弄不清楚她在想些什麼。

　　「承認你之前沒有交過女朋友的事啊。」

　　想了半天，我才好不容易弄清楚鈺婷在說什麼，如果她是第一任，那當然就不會有前任女友的問題了，沒有前女友，當然就代表我沒交過女朋友囉。

　　「妳很執著ㄟ，明明這個話題都已經結束了，妳還要打繞著不放。」我有些無奈地說道。

　　「這很重要，因為是我贏了啊。」鈺婷開心笑道。

　　「無聊。」我皺著眉頭說道。

　　「這才不無聊呢，對了，你不是想知道她是誰？」

　　「當然想知道。」我連忙點頭回答。

　　「那我問你喔，學姊和紫色衣服的女生你覺得誰比較漂亮？」

　　「哪一個嗎？」我想了一下後回答「這有點困難ㄟ，可以兩個都選嗎？」

　　「貪心鬼。」

　　原以為鈺婷會告訴我那個女孩是誰，但她卻突然向宿舍走了過去，直到門口的時候，她卻轉過身大聲對我說道。

　　「今天晚上謝謝你陪我回來，但我叫鈺婷，不叫醜小鴨喔，掰掰。」

　　「那她是誰？」我急忙問道。

　　「她就是我跟你說的凝雪。」

　　凝雪……，她就是鈺婷說的那個室友嗎。在校園的夜色下，我喃喃念著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