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冰的小說世界

　　───如果收到你的情書我會很開心啊───

　　同樣的夜晚，熱鬧的市區與校園卻有著全然不同的感受，一踏進學校圍牆，那校園特有的氣息讓我心情微之一鬆。

　　「你看你看，凝雪喝醉的樣子超可愛的喲。」

　　凝雪喝醉的樣子的確很可愛，微醺的她臉頰俏紅，邊走邊啍著歌，還不時蹦蹦跳跳好奇地四處東奔西跑。樣子就像隻活潑的小白兔，與她平時的文靜渾然不同。

　　凝雪的酒量在我看來應該不差，不過今天大熊學長帶來的酒濃度都不低，一下子喝得太猛，再加上凝雪被幾個學長故意敬酒，多喝了幾杯，所以現在她整個人是處於一種半醉的亢奮狀態。

　　不過即使凝雪再可愛，我卻不打算做出任何回應。因為我很清楚知道醜小鴨她是故意在找話題，試圖削弱我對她方才行為的不滿。

　　「ㄏㄡ……，你這個討厭鬼很小氣ㄟ，人家都已經這樣低聲下氣了，還生什麼氣嘛。」

　　「不生氣才怪，如果我把妳推去跟大熊學長嘴對嘴親親，妳會不會生氣。」

　　「對不起嘛。」醜小鴨用可憐兮兮的聲音說著。

　　我兇惡怒視著醜小鴨，她卻使出看家本領，用『鞋貓眼神』與我對看。才對視沒幾秒鐘，我就敗下陣來。

　　「好啦好啦，懶得理妳了。」

　　「這樣才對嘛，男生就應該大方一點。」

　　「那我問妳一個問題，當成我原諒你的代價。」

　　「什麼問題？」

　　「我問你哦，妳覺得我這件衣服要不要還給凝雪？」我指著現在還穿在身上的紫色上衣後。

　　「不會吧，你該不會想把這件衣服留下當收藏，不還給凝雪吧？這樣感覺很變態ㄟ。」

　　「可是是凝雪說的啊，我剛剛說要把衣服送去乾洗後再還她，她卻問我要不要乾脆留下來當個記念？」

　　「凝雪喝醉以後說的？」

　　「喝醉之前。」

　　要是喝醉之後說的我就不會煩心了。雖然人家常說『酒後吐真言』，但我更相信『酒後亂性』，凝雪說這話的時候一滴酒都沒碰，明顯神志清楚，就是這樣我才不知道凝雪的想法。

　　「其實我大概知道凝雪的想法，可是因為她從來沒有承認過，所以我也不敢確認。」

　　「那凝雪想什麼？」

　　「你難道都沒有注意到嗎？」

　　「注意到什麼東西。」

　　「我問你哦，剛剛喝酒的時候，凝雪跟思瑜學姊是不是坐在一起？」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的確是如此，不過醜小鴨幹嘛提到這件事？

　　「是啊，那又怎樣？凝雪跟學姊的感情又不錯。」

　　「真的嗎？你真的覺得她們處得很好？」

　　醜小鴨的反問讓我大吃一驚，在我印象中凝雪跟思瑜學姊總是有說有笑，怎麼聽醜小鴨的語氣，好像不是這樣？

　　「她們吵架了嗎？」

　　「沒有啊，凝雪跟思瑜學姊脾氣都很好，不可能吵起來。」

　　「那妳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們剛剛坐在一起的時候，幾乎都沒有講話，她們唯一講到的事，就是學姊現在租的那個房間。」

　　「啊……，被妳愈弄愈胡塗了。」我用力抓了抓頭「妳到底想講什麼啦？」

　　「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算了，你這個豬頭，要是知道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快點啦，妳到底想說什麼？」

　　「你真的很遲頓ㄟ，就……，啊！凝雪跌倒了。」

　　我急忙向前方凝雪的方向望去，此時她正跌坐在地上，雖然看起來沒什麼大恙，但我們還是向她跑了過去。

　　「凝雪，要不要我扶妳？」醜小鴨問道。

　　「沒關係啦，我剛剛只是不小心而已。」凝雪笑道。

　　「可是這樣很危險ㄟ，那……，這樣好不好？如果妳不想讓我扶的話，不然妳讓他揹妳回去怎麼樣？」

　　聽得出來醜小鴨是在開玩笑，但她的提議仍是讓凝雪與我一滯，互相看著對方。在我想來，凝雪固然喝醉了，但只要我們注意一點，走回宿舍應該是沒有問題，而且以凝雪的個性，應該怎麼也不可能答應。

　　結果萬萬沒想到的是，凝雪看了我一會後，突然對我展顏張開雙臂。

　　「揹我。」

　　夜晚的校園裡，一個男孩揹著一個女孩，緩緩走著。

　　自從認識凝雪以來，我從未與她這麼親密接觸，當將她整個人揹到背上時，我感覺出乎意料的輕盈，而當她雙手摟住我的脖子，整個空氣中的氧氣彷彿瞬間變得稀薄，讓我完全無法呼吸。

　　我很想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但當兩人緊密貼近時，卻怎麼也無法做到。想著緊貼在背後，她那不算高聳的雙峰，想著掌心所接觸，她那柔軟的雙腿肌膚，也想著倚著右肩，她那美麗的容顏。

　　醜小鴨在我揹起凝雪以後，故意放慢腳步，與我們保持一段不算遠的距離，而她在我揹起凝雪的那一瞬間，以無聲的唇語對我說道。

　　「加……油……」

　　加油？我也想啊。只不過人都喝醉了，我要怎麼做？

　　「凝雪？妳還醒著嗎？」

　　「我沒有睡著。」

　　「沒事，只是問一聲而已。」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講些什麼。

　　「可是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哦，什麼問題？」

　　「你鍵盤下面那個有寫我名字的信封，裡面到底寫什麼啊？」

　　「就……，下午跟妳說的啊，裡面是之前要寫給妳的聖誕卡。」

　　我說謊了。可是現在我還是沒做好向凝雪告白的心理準備。我很想跨出那道代表友情的藩籬，但卻又擔心重蹈覆轍，變成像高中那樣連朋友都做不成的結局，那種故事對我來說，始終過於沉重。

「可是我想了好久，我跟你認識以後，這兩年你寫給我的聖誕卡我都有留在抽屜裡啊？為什麼還有一張？」

「因為……，那張寫得太爛了，所以我乾脆重寫一張，原本那張我忘了丟，就留在桌上了。」

「真的嗎？」

「嗯。」我言不由衷應道。

「原來不是寫給我的情書啊？」

凝雪突然發動攻勢，我毫無防備的我一時失守。凝雪該不會真的喝醉了吧？平常的她應該不會開這種玩笑才對。

「不是啊，你為什麼會這樣想？」我緊張回答道。

「好可惜喔。」

「可惜？不是常常有人寫情書給妳，應該不差我這一份吧。」我想故作輕鬆說著，但語氣卻仍不可避免有些顫抖。

「那並不一樣，如果收到你的情書我會很開心啊。」

「為……為什麼？」我的聲音語調已經不再受我控制。

「因為你人很好啊。」

凝雪說完整個人倚在我的肩上，不再言語。在這平靜的校園夜裡，短短數百公尺的距離，我的心不再平靜，而是如沸水般奔騰狂湧。

　　我應該趁現在這個機會向凝雪告白嗎？還是……，凝雪說的只是醉話，一切都只是我自作多情？

　　到女生宿舍門口的短短路程，時間像是轉瞬而逝，卻又像是千年萬載，直至見到不遠處女生宿舍的燈光，我仍未理清思絮。

　　這時候，凝雪突然附到我的耳際，輕聲說道。

　　「在這裡放我下來好了。」

　　「可是還有一小段路ㄟ，不用送妳回去嗎？」

　　「哎喲……，宿舍門口人很多ㄟ，而且那邊那邊亮。」

　　凝雪應該害羞，我想。由於我們剛剛是從側門走進來，屬於校園裡較偏僻的路段，雖有燈光，但卻不甚明亮，或許正是因為昏暗無人的原因，她才會願意讓我揹她吧。

　　我放下凝雪，她走到我的前面，在這光線不佳的狀況，我仍可見到她那紅透的臉頰。

　　「今天思瑜學姊親你，有沒有覺得很開心？」

　　「哈哈。」我乾笑兩聲，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記不記得大一那時候的夜遊活動，就是我們第一次被健仁學長騙著玩抽籤的那次，我好像還欠你一個吻對吧。」

　　我怎麼可能會忘記這件事，對此我懷恨在心許久，明明是該凝雪親我的，怎麼最後竟然是健仁學長，不過他今天總算惡有惡報，被他的大仇家佳怡學姊給強吻，倒也算是出了我一口惡氣。

　　不過都過那麼久了，凝雪提起這件事幹嘛？

　　「今天還給你。」

　　「呃？」

　　在我還弄不清凝雪意思的時候，一記香吻已貼上我的右臉頰。

　　「這樣就沒有欠你囉，晚安。」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目送凝雪走進宿舍，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看著她微顯搖晃的背影消失轉角，我仍是呆立原地，直至視線被突然出現的醜小鴨擋住為止。

　　「學姊親左邊，凝雪親右邊，呵呵，左擁右抱哦。」醜小鴨站在我前面賊賊笑道。

　　「妳很煩ㄟ，趕快回去啦，夜深人靜的還到處亂飄，小心到時候被鍾魁給捉回去。」

　　「呵呵，你還真幽默，來，頭低下來一下。」醜小鴨笑著對我揮揮手。

　　醜小鴨雖然笑容可掬，但認識那麼久，我當然不會再被她臉上的假像給蒙蔽，尤其是剛剛罵完她是孤魂野鬼的狀況。

　　「不要，妳大概是想咬我。」

　　「過來一下嘛。」醜小鴨再次對我揮揮手，表情像個不懷好意的巫婆。

　　「妳認為我會上當嗎？」

　　「好吧，我保證不會咬你總可以了吧。」

　　「確定？也不能踩我的腳哦，對了，也不能用拳頭鑽我的肚子。」

　　「好，我保證都不做。」醜小鴨做了個發誓的手勢。

　　她的舉動讓我全完捉摸不清，但想一想後，我還是決定想知道她到底有什麼目的。

　　「好吧，看看你想說什麼。」我一咬牙說道。

　　我低下頭將側臉靠近她的臉頰，原以為她會附在我的耳邊說些什麼，不料她竟是雙唇在額頭上輕輕一點　

　　「喂喂喂，妳幹嘛，瘋了哦。」我一連退了三步，滿臉驚懼地看著她。

　　「呵呵，被大美女親的感覺怎麼樣啊。」醜小鴨得意的笑道「這樣子你今天就一次收集三個吻囉，要是以後你能收集十個，我可以考慮免費再送你一個哦。」

　　「慘了！我的額頭會爛掉啦！」我絕望地喊著，急忙用手在額頭上擦了又擦。

　　「為什麼你不擦臉頰，只擦額頭，不準擦！」

　　「不擦才怪！妳知不知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突然被比王水還毒的東西沾到，會毀容ㄟ。」

　　「你真的很討厭ㄟ，一直只擦我親的這邊，不管，我要再補一個。」

　　醜小鴨說完便向我衝來，嚇得我拔腿就跑。

　　「不要！」

　　「不管！」

　　「妳快回去啦！」

　　「讓我再補親一個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