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冰的小說世界

 　　───妳是廁所那細心的吸盤，為我的堵塞清除了障礙───

一路上，醜小鴨那張聒噪的嘴始終沒停過，與她有一句沒一句搭著，路程上倒也不覺得無聊，或許是騎得久了，到後來我聽見她說最多的話，都是坐太久屁股會酸痛之類的抱怨。

　　在騎了約一小時後，車隊來到一處公園，我們把車停在公園旁的馬路稍作休息，或是在原地閒聊，或是買飲料，或是上洗手間，大家無不趁這時候活動活動身體。

　　「下次你去換一個坐墊啦，你這個坐墊太硬了，嚴重傷害到本小姐的俏臀，要是再坐下去屁股肯定會扁掉。」醜小鴨站在我的小白旁對我抱怨道。

　　「牽拖，妳屁股一直都是扁的吧，幹嘛怪我的小白。」

　　「你說什麼？」醜小鴨的語氣充滿威脅。

　　「沒事。」

　　我的目光在四周掃了一圈，然後刻意在凝雪身上逗留一會。此時，阿達、小呆跟普烏早已圍在凝雪身邊，可以想像得出來，阿達跟小呆肯定是車隊一停車就立刻拋棄自己所載的女生往凝雪衝過來，不然三個人也不會這麼快就對凝雪形成包圍狀態。

　　「妳看我對妳多好，下了車我還在這裡陪妳聊天，有沒有看到她們兩個，多可憐啊。」我指著被阿達和小呆丟在車上的女生說道「我做了那麼大的犧牲，妳還抱怨東抱怨西，實在是太不知足了吧。」

　　「喂！犧牲的是我吧，能陪本小姐聊天可是你天大的福氣呢。」

　　「走，我們過去幫凝雪解圍。」我將安全帽往前面踏板一放，就要帶醜小鴨往凝雪那邊過去。

　　「什麼幫凝雪解圍，明明就是你想趁機把競爭者甩開，自己好對凝雪下手吧。」醜小鴨斜了我一眼道。

　　「我像是那種人嗎？我是為了避免凝雪被蒼蠅糾纏，所以才挺身而出的。」我假裝大義禀然地說道。

　　「你確定你是趕蒼蠅的蒼蠅拍，而不是另外一隻蒼蠅？」醜小鴨頓了一會，繼續說道「好啦，我們去幫凝雪解圍啦，反正我也不喜歡他們三個。」

　　正當我們向凝雪走去的時候，阿達他們卻是意外自己離開凝雪，推扯嘻鬧地走上前面馬路的天橋，而且離開前還不忘叫凝雪在原地等他們。

　　「那蒼蠅三人組在搞什麼？」我奇怪地看著他們的舉動，弄不清楚他們的目的。

　　「蒼蠅三人組？」醜小鴨噗嗤一笑「這個形容詞倒還蠻適合他們的，可是如果他們叫蒼蠅三人組，那你又要叫什麼？叫專門趕蒼蠅的另一隻蒼蠅嗎？」

　　「妳有看過像我這麼帥的蒼蠅嗎？」我沒好氣白了醜小鴨一眼說道。

　　「是，對不起，這位蒼蠅界的帥哥。」醜小鴨的道歉完全聽不出任何誠意。

　　蒼蠅三人組走上天橋，然後像是在爭先後順序地互相推擠，在爭了一會後，最後是由有著厚斗下巴的小呆率先站到前頭。

　　「凝……雪……」

　　小呆大聲從天橋往下吼，若非這裡已算是郊區，這時間附近看不到什麼人車，不然像他這樣的大喊，肯定會引起週遭住戶的嚴重抗議。

　　「我……要……告……訴……妳……」

　　小呆幾乎發了瘋的吼叫聲，成功吸引所有人注意，只不過身為女主角的凝雪，卻沒有因此而感到驚喜，反而可以讓人感到她的羞窘不安。

「凝雪妳是夜空皎潔的明月，為我的未來照亮了方向，凝雪妳是白晝溫暖的太陽，為我的生命充滿了溫暖，如果我的人生只能做一次選擇，凝雪，我必須告訴妳，我人生的這次選擇，就……是……妳……」

　　小呆的瘋狂告白，引燃下面伙伴看熱鬧的心情，他們不斷鼓譟，甚至安可聲不斷，對他們而言，要的並非告白的實際效果，而僅是一種看戲的喧鬧氣氛。

　　「講得還OK啦，就是內容老套了一點。」醜小鴨對小呆的告白下註解。

　　「對啊。」我附和道「真的太老套了，要是我的話我就會講，妳是架上那潔白的衛生紙，為我的解放提供了服務，妳是廁所那細心的吸盤，為我的堵塞清除了障礙，如果我……」

　　「ㄏㄡ，好噁心哦，你肚子堵住的時候都是用吸盤清的嗎？」醜小鴨摀住口鼻，一臉嫌惡地對我說道。

　　「不是啦，我是說……」

　　還沒等我說出修改的版本，第二隻蒼蠅，阿達的聲音就響起了。

　　「凝雪，妳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神，我願成為供桌上奉獻給妳的祭品，我用我最虔誠的心，將我所有的一切，通通交給妳，在未來的日子裡，不管妳要怎麼對我，即使是鞭打我、蹂躪我、踐踏我，我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後悔，因為在我的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我……愛……妳……」

　　「這個總算有那麼一點創意了，醜小鴨，妳給他幾分？」

　　「零分。」

　　「為什麼？」

　　「因為太變態了，所以我一分都不給他，零分。」

　　現在只剩下一隻蒼蠅了，我抬起頭，果不其然看見普烏站到中間。

　　「凝雪，妳不要聽他們亂說，這個世界上……，嗚……嗚……」

　　普烏話才講到一半，他的人就被阿達和小呆給架住，一個人從後面箝住他的雙手，另一人則是後面摀住他嘴巴，不讓他講一句話。

　　「剛剛你已經載凝雪那麼久了，有什麼話不用現在說。」

　　「對啊，而且你等一下還可以載她，有什麼話等一下再說就好了。」

　　「嗚……嗚……嗚……」

　　眼見這場鬧劇已近尾聲，我也失去了上前湊熱鬧的想法，於是我指著不遠處閃著亮光的自動販賣機，對著醜小鴨問道。

　　「醜小鴨，我要去買飲料，妳要不要喝什麼？」

　　「不要了，我自己有帶水。」

　　隨著我手指在發亮按鍵上一點，飲料便咚的一聲掉到下面，我拉開拉環喝了兩口，正準備回去的時候，突然聽到附近不遠處有男女對話的聲音，我走到公園的樹木旁，看見前面短牆的昏暗處有對男女的身影。

　　哦，有人開始自強活動了嗎？動作還真快。

　　「淑惠，妳找我有什麼事情？」

　　「難道你真不明白我的心意嗎，夢麟？」

　　「我……」

　　「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在躲著我，為什麼？」

　　「沒有，妳什麼也沒有做錯，錯的人……，並不是妳。」

　　「那為什麼？」

　　「那個……，我們還是先回去好了。」

　　「夢麟！你真的就這麼討厭我！」

　　是夢遺那傢伙和淑惠學姊。

　　淑惠學姊今年大二，在手藝社，她向來是夢遺那傢伙的左右手，也是這一屆的手藝社副社長。淑惠學姊有二分之一的原住民血統，較深的五官輪廓加上因經常運動而顯得健康的膚色，雖不及思瑜學姊那般美麗，卻也因其獨有的自信開朗特質，成為手藝社不少男生喜歡的對象。

　　淑協學姊喜歡夢遺那傢伙在手藝社並不是新聞，因為向來直來直往的淑惠學姊，曾經不止一次公開承認她喜歡夢遺那傢伙。

　　「夢麟，我們認識多久了？或許在你的記憶裡，是從我們加入手藝社那天開始，但是對我來說，認識你，卻是從新生訓練的前一天開始，你可能不記得了……，不，你肯定不記得了，你肯定不會記得，那天行李被撞倒，你溫柔幫她收拾東西的女孩子長什麼模樣了。」

　　「我不知道要怎麼告訴你我有多喜歡你，我只知道從那時候開始，我的心裡除了你，再也容不下別人。我好幾次坐在鏡子前，默默告訴自己，我願意承受你的一切，與你分享生命中酸甜苦辣的種種滋味……」

　　夢遺那傢伙沒有回答，但從他望向淑惠學姊的眼神來看，他應該是有被淑惠學姊這番話打動的。

　　淑惠學姊向夢遺那傢伙走近一步，她伸出雙手搭在夢遺那傢伙肩上，然後閉上眼睛，微微踮起腳尖，讓自己雙唇朝對方逐漸靠近……

　　在雙唇即將點上的那一刻，夢遺那傢伙終於打破了沉默。

　　「其實……，我記得那個行李在火車站散得滿地的女孩長什麼樣子。」

　　淑惠學姊終於不再向夢遺那傢伙靠近，她凝視夢遺那傢伙，久久不語。

　　「但是……」

　　「但是你喜歡的人，從來就不是我，對嗎？」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隔了許久之後，夢遺那傢伙才再次打破寂靜的空氣。

　　「淑惠，我們可以維持現在這樣，不再向前嗎？」

　　淑惠學姊深深看著夢遺那傢伙，眼角微微泛起淚光，她搖搖頭，然後帶著無比失望轉身離開。

夢遺那傢伙沒有阻止淑惠學姊的離去，而是在淑惠學姊離去好一會後，他才抬頭望向天空長長嘆了一口氣後，朝車隊的集合地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