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冰的小說世界

 ───四年了吧，那時候她說的每一句話我至今依然記得如此清楚───

　　清晨四點，我從夢中驚醒。

　　睡夢初醒的混亂正在侵蝕大腦，這使得我以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坐在床沿，久久未曾移動，待整個思考開始運作後，睡意已然消失無蹤。。

　　怎麼還會夢到她呢？都已經這麼久的事了。

　　今天的夢境並不深刻，連個概略流程都想不起來，無數零碎片段組成的殘留記憶，只能依稀讓我知道自己經歷了一個有夢的夜晚。夢境的時間彷彿極長，也似乎有無數人曾為我夢裡的短暫過客，但能讓我真正想起的，卻僅有一個場景和一個女孩。

　　場景很模糊，但我還是能辨認出那是我高中補習班外面的巷弄，而巷弄裡有個女孩站在中央。

她身著高中制服，還有一襲柔順的長髮，似乎……長得很漂亮，對，僅僅是似乎，因為夢裡的我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臉，但即使如此，我還是可以肯定……

就是她。

　　我想不起來夢裡自己到底對她說些什麼，甚至連有沒有和她說話都不確定，可是現實中的那一幕，我又怎麼能忘……，我甚至懷疑，即使走到人生的最後一刻，我也完全不可能忘記她。

　　「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為什麼非得要到這裡才能講？」

　　「和我交往吧。」

　　「什麼？你……可以再說一次嗎？」

　　「我……我想告訴妳，其實一直以來，我都很喜歡妳……，所以，妳能和我交往嗎？」

　　「你是在開玩笑的吧？」

　　「不是！我是認真的。」

　　「別鬧了啦，上課時間要到了，我可不想因為你而被班導唸半天。」

　　「我沒有在鬧！我是真的喜歡妳！」

　　「放手！我要去上課了。」

　　「我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妳，跟我交往好不好？」

　　「放手！」

　　「我只是……」

　　她的眼神，慢慢地從意外轉為冷漠，由她口中說出的話，竟是寒冷如銳利的冰棱。

　　「你有照過鏡子嗎？」

　　四年了吧，那時候她說的每一句話我至今依然記得如此清楚。

　　為什麼還會想到她呢？明明告訴自己要忘記了啊！難道要讓她帶給自己的傷害跟著一輩嗎？

　　思瑜學姊和凝雪應該不會這樣對我吧？可是……為什麼我總還是覺得心情像懸在半空中般不夠踏實呢？

　　我坐在窗前等待黎明時分，看著第一抹晨光照進防火巷，將眼前的紫簾由漆黑轉為繽紛色彩，也在窗前感受破曉前的涼意，逐漸被陽光帶來溫暖。

　　「皮卡皮卡皮卡丘……。皮，皮卡，皮卡丘，皮卡丘……」

　　對方房間傳來皮卡丘鬧鐘的陣陣聲響，讓我由失神的狀態被喚醒，連忙看一下時間，才發現這時候已是七點半了。

　　啊……，不知不覺就已經過了三個多小時了。

　　「凝雪！凝雪！」

　　我對著凝雪的房間輕喚兩聲，過了好一會都沒有任何動靜，直到我再次喚了兩聲後，她房裡終於傳來動靜。

　　「早……安……」

　　凝雪穿著一件白色睡衣，有幾根頭髮不安份地翹起，她一手打開窗簾，另一手則是輕揉她惺忪的睡臉，尚未完全清醒的她，小嘴微嘟，臉上則似乎是因為睡眠被打斷而有些小小埋怨。

　　揉完半閉的大眼睛後，她用手摀著嘴，打了個哈欠，然後半瞇著眼，掛上可愛微笑向我揮手打招呼。此時的她，少了分平時的美麗，可卻多了分小女孩的嬌俏神態。

　　「起床囉。今天公演的舞台還沒完全搭完，待會還要過去幫忙。」我輕聲說道。

　　「嗯。」她微笑點點頭，然後掩上窗簾。

　　說實話，此時的她並不像平時大家口中稱讚的氣質美女，反而是更接近於意琳的那種天然呆。凝雪現在除了像個嬌俏的小女孩外，同時還有一點傻傻的模樣，而這樣的凝雪看起來……，真的……很可愛！

　　「吱……」

　　房門喇叭鎖特有的轉動聲音響起，讓我不自覺皺眉望去。隨著轉動聲音的加大，房門隨時會被人拉開，我略微思索，便踮起腳尖躡手躡腳偷偷躲到門後。

　　索幸來人並沒有將房門完全向內推，也因此躲在門後的我並未被發覺。來人腳步放得極輕，走得很慢……很慢……，最後，來人蹲在我的木床邊，對著我仍呈拱起狀的被窩深吸一口氣……

　　「哇！」我偷偷潛行到來人身後，在她即將放聲大喊的前一刻先行叫了一聲。即使為了避免吵到其他住戶，我刻意放低音量，但這突然的一聲還是把來人嚇了一大跳。

　　「你幹嘛啦！突然站在別人背後嚇人，這樣很缺德ㄟ。」醜小鴨惡人先告狀，指著我鼻頭斥責道。

　　「ㄟ，明明就是妳先想嚇我的，結果說得好像是我不對一樣。」我啼笑皆非地看著她說道。

　　「本來就是你不對，這時候你不好好睡在床上等我來嚇你就是不對。」醜小鴨強詞奪理道。

　　「最好是這樣啦！妳潛到別人房間來，還規定別人要傳便便等妳來嚇，最好世界上有這種道理。」

　　「不管，我說這樣就是這樣。」

　　我們大眼瞪著小眼，彼此看著對方不講話，可是到最後還是我先敗下陣來，先行打破沉默。

　　「妳到底偷偷跑到我房間來幹嘛？」

　　「ㄏㄡ……，好心沒好報。人家還不是看你今天公演要早起去準備，才會想說好心來叫你起床，結果你還嚇人家。」醜小鴨裝出招牌的無辜『鞋貓眼神』。

　　「好心個大頭鬼！最好是有人像妳這樣叫別人起床的，全世界所有『叫床服務』的品質，大概就屬你最爛了。」

　　「好難聽哦，什麼『叫床』？要講清楚，是『叫人起床』，不要自動省略幾個字。」

　　「聽得懂就好了，不過幸好沒有被妳『叫床』成功，不然一大早去廟裡收驚，也不知道神明起床了沒有。」說到這，我對她擺了個白眼「妳真的很糟糕ㄟ，連這種事都不會。」

　　「亂講！誰說我不會！」醜小鴨面紅耳赤大聲抗議道。

　　「你會？」我眨眨眼看著她。

　　「我當然會！」醜小鴨大聲說道。

　　「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醜小鴨快氣炸了。

　　「那叫幾聲來聽聽。」

　　「我……，喂！色狼！」

　　醜小鴨拎起一旁的枕頭直接向我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