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冰的小說世界

 　　───善變的只是月亮的外表，不是她的內心───

　　傍晚七點，我走進學校附近的一間小吃店裡，才剛一進門，就看見一張絕對稱不上高興的臉孔，她的眼神是由不滿與不耐交織成的蛛網，正對我這隻自投羅網的小蟲百般計算。

　　「哈哈，妳點餐了嗎？要是還沒點的話要不是試試看這間店的蒸餃，超好吃的哦。」

　　在進店門之後，我三步併作兩步來到女孩面前坐下，並故作開朗地大笑，但這點小心思顯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女孩眼神並未因我爽朗笑聲而舒展，反而愈發銳利。

　　「十五分又四十一秒。」她看著手錶不帶情感地說道。

　　「什麼？」雖然我很清楚她在說什麼，但我決定裝傻當不明白。

　　「我說，你整整遲到了十五分又四十一秒。」她冷冷說道。

　　「是哦，原來我連到了這麼久，我原本還以為只遲到五分鐘而已說，哈哈。」我繼續裝傻笑道。

　　「就算遲到五分鐘也不行！跟美女約會就是不能遲到。」她怒氣大發，雙眸瞪大如牛眼望著我。

　　「咦？所以我們現在算約會囉？」我故作驚訝問道。

　　「約……，誰要跟你這個討厭鬼約會啊！」她先是一楞，而後雙手撐在桌面，將她憤怒的雙眼往前移，移至與我僅僅十公分的距離。

　　「對嘛，我就說不是約會嘛。ㄟ，我想吃蒸餃，妳要不要也來一份？」我故意顧左右而言他。

　　「不要扯開話題！說！你為什麼遲到！」

　　女孩的心理世界真的是十分複雜，在某些時候，她們或許無比寬容，可以接納整個世界，可是在某些時候，她們卻又可能極度狹隘，連一粒沙子也容不進，端是最難理解的東西。至少……，對於眼前醜小鴨斤斤計較於我遲到時間，甚至精確到秒的行為，我便完全無法理解。

　　「其實……，那是因為我剛剛接到一通非常重要的電話，妳知道剛剛誰打電話給我嗎？」

　　「我一點都不想知道。」醜小鴨冷言說道「我只知道你如果沒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你就死定了。」

　　「幹嘛這麼兇。」我在口中低聲嘀咕。

　　「快說，為什麼遲到？」

　　「這個……這個……，啊，今天天氣不錯哦。」我突然轉頭望向門口感嘆道。

　　從醜小鴨冷漠的眼神裡，我得到了答案……，用天氣不錯來轉移話題這招，是個大爛招，不僅無效，還會惹來白眼。

　　「好啦，妳真的想知道我為什麼遲到嗎？」

　　「……」醜小鴨依然無語地冷冷望著我。

　　「那我跟妳說實話囉。」

　　「……」醜小鴨眼神依舊死寂。

　　「其實……，剛剛我真的接到一通很重要的電話，那是水族館打來的。他們打來跟我說一個噩耗，他們說……」說到這，我很敬業地用了哭腔「我前兩天去認養的那隻鯨魚它溺水了，現在正在加護病房進行手術，他們要我簽手術同意書，可是手術成功率只有三成，我……嗚嗚……」

　　咦？現在是怎樣？我這麼認真編了這麼一個故事，可是醜小鴨的表情竟然連變都沒變，還是像裝過魚貨的冰塊般又冷又腥。

　　好，至少我今天知道轉移話題的招數除了天氣不錯很爛之外，鯨魚溺水也很爛。

　　「這個理由聽起來很瞎嗎？」我弱弱地問道。

　　「你說呢？」醜小鴨語氣不帶任何波動。

　　「好像是有那麼一點點瞎。」

　　「那你要不要換個比較好的理由？」

　　「好吧，那我就跟說實話好了。」

　　「哦。」醜小鴨不置可否。

　　「好啦，剛剛其實是丁丁打電話給我，他說他有個麻將局因為有事沒辦法去，三缺一，叫我幫忙去湊一咖。」

　　「啥？我們的丁丁社長會打麻將？」

　　醜小鴨終於換了張表情，我見機不可失，便繼續說下去。

　　「此丁非彼丁，剛剛打電話給我的是天線寶寶裡面的丁丁。」

　　「啥？」

　　在錯愕了一瞬間後，醜小鴨輕咬她的下唇，用一種內斂式的怒火看著我。

　　「這個理由未免太瞎了吧，天線寶寶什麼時候會打麻將了？而且天線寶寶剛好就四個，怎麼可能會出現三缺一的情形？」

　　「妳真的很笨ㄟ妳，不就已經跟妳說丁丁有事了，這樣不是少一個三缺一是什麼。」

　　「亂講！」醜小鴨終於不再抑制她的怒氣，滿腔怒火頓時爆發出來，她大聲說道「天線寶寶能有什麼事，總不會在幼幼台開新節目吧！」

　　「當然不會是這種小事了啊，他可是個人才ㄟ。」

　　「呵呵。」醜小鴨笑了兩聲，只是笑聲裡完全沒有任何連貫性，算是個不敬業的笑聲「那你說說看丁丁在忙什麼？」

　　「他會這麼忙的原因是因為最近政論節目覺得丁丁他在財經政策和教育理念上有深刻的見解，所以不斷邀他上節目和那些跟他一樣聰明的政客探討未來國家政策的方向，如果受歡迎的話，可能還會受總統邀請去為他那些部會首長進行專題演講哦。」

　　「你繼續亂扯啊，教育理念也就算了，丁丁跟財經政策有什麼關係？」

　　「你知道天線寶寶從英國到全世界一共賺了多少錢嗎？這手段比我們國家預算每年入不敷出要來得厲害多了好不好。」

　　「你可以再胡扯一點，你認為這種遲到理由有人會相信嗎？」

　　醜小鴨已經擺明不想再理會我的胡言亂語，其實不要說她，這段鬼話連我自己聽了都不可能相信，更何況是別人。不過可惜的是，此時我潘朵拉的話匣子已經打開，不想再闔上了。

　　「妳還想聽我真正的答案嗎？」我說道。

　　「你的答案可能有正確的嗎？」醜小鴨反問。

　　「好啦，我發誓我這次說的一定是實話。」我舉起右手做出發誓的手勢。

　　「少來，我要點餐了，懶得理你。」

　　醜小鴨終於放棄追問我遲到的原因，但我卻玩上癮了，絲毫不想結束。

　　「其實我會遲到的原因完全是為了妳。」

　　「你說這裡的蒸餃很好吃是吧，那我要點一份。」醜小鴨完全不看我，自顧自地說道。

　　「我在來這邊之前，我去了街上的整形診所一趟。」

　　「我還要點一碗酸辣湯。」醜小鴨依舊完全不理會我。

　　「他們說最近技術有了新突破，不管原來尺寸是什麼，都可以直接升級到H。」

　　「H？那樣走路會不穩吧？」醜小鴨終於再次被我的話給吸引。

　　「我想說這對妳應該還蠻有用的。」

　　「有……我……，一點都沒用！」醜小鴨大聲抗議。

　　「而且最近有特惠方案推出，如果兩邊同時做的話有打四折的優惠，比單做一邊還要便宜。」

　　「這種東西哪有人做一邊的！」醜小鴨終於陷入崩潰的邊緣。

　　「所有妳要做兩邊囉？」

　　「我……我幹嘛……幹嘛要做！」醜小鴨臉一紅，大聲反駁。

　　「確定不要？這種東西既美觀又實用，妳確定不考慮一下？」

　　「我……」

　　「好，妳要點蒸餃和酸辣湯是吧，那我也跟妳點一樣的好了。」

　　我無比自然轉換不同話題的本事，讓醜小鴨漲紅臉的火氣頓時不知該發不該發。我神色從容、眼神淡定細細唸著菜單，彷彿剛剛關於天線寶寶與杯子升級的話題完全未曾發生。

　　「算了。」醜小鴨臉色變了又變，最後終於還是決定放棄與我繼續扯皮。

　　點了餐，沒多久後餐點隨即送上，我們兩人同樣點了一籠蒸餃和一碗酸辣湯，喝著熱氣騰騰的濃湯，我額頭上開始微微沁出了汗水。

　　「醜小鴨，凝雪怎麼會突然跑回台北啊？今天又不是假日，她怎麼會選這時候回去？」

　　「雪沒有跟你說嗎？我還以為你最近跟她如膠似漆，感情一日千里呢。」醜小鴨抬頭看著我，語氣有點酸味。

　　「也沒有如膠似漆啦，只是比之前好一點點而已，至少我就不知道她今天為什麼會突然跑回家啊。」

　　「雪是回家過生日了，她說可能會等禮拜天再回來。」

　　「生日？凝雪的生日什麼時候變今天了？」

　　「不是雪的，是她不知道什麼親戚過生日，然後她們全家要一起過去讓人請客。」

　　所以這幾天都看不到她了……。不知怎麼，想到有幾天不能看見凝雪，我心裡開始湧現一些不知如何解釋的異樣念頭，明明只是短短幾天不能相見而已，不是嗎？

　　「你最近和雪進展到哪一步了啊？看你們這個禮拜每次都刻意避開我偷偷約出去吃飯，進展得應該很不錯囉？」醜小鴨語帶抱怨地望了我一眼說道。

　　「ㄟ，哪有每次啊，也不過才兩次而已，而且我們又沒有避開妳，是妳自己剛好有事的好不好。」

　　「是……嗎？」醜小鴨斜眼看我，拉長的聲音裡滿是不信的質疑。

　　「本……本來就是。」我被醜小鴨看得有些心虛。

　　「那你們到幾壘了？」醜小鴨陡然使出必殺技直逼要害。

　　幾壘了？醜小鴨的問題讓我楞了一下。對啊，我們這樣應該算是幾壘？仔細想想，雖然我覺得最近和凝雪的距離拉得很近，感覺甚至到了只差一步就水到渠成的地步，但這僅僅是心裡感受到的一種氣氛，若回到外在行動的具體表現，似乎除了那天到海邊牽牽手，輕碰一下她的肩膀外，好像也就僅止於此了。

　　「呃……就……」

　　「你們該不會連安打都沒打出去吧？」醜小鴨的表情顯得有些驚訝。

　　「有啦，怎麼可能連安打都沒打出去。」

　　「那是幾壘安打？」

　　「應該是……三……三壘吧。」我想了想，最後說出了違心結論。

　　「三壘！」醜小鴨語音拉高，明顯沒料到這個答案。

　　「不過呢，這記三壘安打卻在本人強大的盜壘能力下直接變成一記全壘打了。」

　　「你……你盜壘了。」醜小鴨目瞪口呆地望著我。

　　這個答案似乎把醜小鴨整個人給嚇傻了，不過想想也是，別說是醜小鴨這麼瞭解我的人不相信，要是我自己本人聽到這個答案也不會相信。不管是不是用盜壘的方式，打出一記全壘打一直是我的終極目標，但目標終究是目標，那是一個努力的方向，而不是已經達成的事實。

　　「假的。」我決定不再刺激醜小鴨，直接說出了真正的答案。

　　「呼……」醜小鴨鬆了口氣，拍拍胸口說道「你幹嘛嚇人啦！害我差點被你嚇死。」

　　「這哪裡嚇人了啊，我又不是在說鬼故事。而且我是真的擊出安打了啊，雖然只是一壘安打。」

　　「一壘安打跟全壘打差很多ㄟ，不要隨便誤導別人好不好，小心讓雪聽到，到時候她不理你你就不要後悔。」

　　「開個玩笑而已，幹嘛這麼在乎。」

　　「你這個豬頭。」

　　「幹嘛突然罵人？」

　　「這種事情不能拿來開玩笑好不好，女生會很在意的。」

　　「所以……，女生會很在意這種玩笑嗎？」

　　「超在意的。」醜小鴨嚴肅地回答道「雪如果聽到的話她一定會超生氣的。」

　　雖然我隱約知道女生似乎不太喜歡男生拿這種事開玩笑，但這對我只是一絲閃過腦海的念頭，並不知道為什麼，也並不知道女生在意的點究竟是在哪裡，不過我還是決定從善如流，不要在凝雪面前拿這種事開玩笑。

　　不過很奇怪，醜小鴨的態度和表情怎麼讓我覺得有些奇怪，照理說以她愛聽八掛的程度，應該是會以一種看戲的心態來看待凝雪和我之間事吧，還是說因為凝雪還有我都是她最要好的朋友，所以對我們的發展才會用不同的眼光來衡量？

　　看著開始低頭拿著湯匙喝湯的醜小鴨，我始終覺得她有些怪怪的。

　　突然間，我想到凝雪那天和我說到的一件事。

　　「ㄟ，鈺婷。」

　　「幹嘛？」醜小鴨抬起頭瞇眼望著我「怎麼突然叫我的名字，不叫醜小鴨了，你有什麼目的？」

　　「也沒有什麼目的啦，只是有件事想問你。」

　　「什麼事？」

　　「算了，還是不要問好了。」

　　「ㄏㄡ，你很奇怪ㄟ，話幹嘛突然說一半，這種樣子最討厭了，都已經引起人家的好奇心才突然停止，感覺很差ㄟ。」

　　「可是……」

　　「怎樣？」

　　「還是算了。」

　　雖已被勾起了好奇心，但見我最後還是打了退堂鼓，醜小鴨在狠狠白了我一眼後，也只能莫可耐何地放棄。

　　「不理你了啦，說話只說一半的討厭鬼。」

　　醜小鴨低下頭，並拿起湯匙喝了口湯，在她輕輕啜著的時候，我臨時改變主意，決定還是把這個搞笑性質大於實質可能的問題對她問起。

　　「鈺婷。」我再次輕喚她的名字。

　　「嗯。」她輕應一聲，繼續喝著碗中的湯，卻是連頭也未曾抬起。

　　「凝雪說妳在暗戀我。」

　　「咳咳咳……」

　　激烈的咳嗽引發身體劇烈的晃動，在醜小鴨好不容易平息下來後，她看著我，我也看著她，只是她現在的樣子很狼狽，除了眼角有剛剛咳嗽流出的淚水外，在嘴角還殘留了一條暗紅色的長條黏稠狀異物，細細一看，應是她碗裡酸辣湯切成細絲的豬血。

　　「唉喲……，妳牽絲了。」我指著醜小鴨嘴角的豬血，表情誇張得像是無知小學生嘲笑同學的嘴臉。

　　鏘！砰！嘶！

　　醜小鴨慌亂失措的舉動造成了連續三個聲響，那分別是湯匙碰到碗的聲音，她突然起身腳踢到牆壁的聲音，還有她抽桌上衛生紙時因為抽得太急，裝衛生紙塑膠包勾到桌牌裂開的聲音。

　　用力用衛生紙抹了抹嘴巴，她張大雙眼直直望著我，我看著她手上那坨足足有五、六張左右衛生紙的衛生紙團，心裡直覺得浪費。

　　「妳該不會真的愛上我了吧，哈哈。」

　　「哪……哪……哪……」醜小鴨一連說了好幾個哪，卻始終沒有說出下文。

　　「好啦，別嚇到了，我隨便說說而已，要是妳真的愛上我的話，我才會真的會被嚇死吧。也不知道凝雪怎麼想的，她竟然會猜說妳喜歡上我了，我們是哥們ㄟ，怎麼可能好不好。妳說這件事好不好笑。」

　　「對……對啊。」醜小鴨表情像是鬆了一口氣。

　　「妳剛剛被我嚇到了對不對？這種事想也知道不可能，妳幹嘛那麼緊張啦。妳這個傢伙明顯患有公主病，滿腦子只會想什麼鬼白馬王子的，我又不是什麼花美男，妳怎麼可能對我這種草根性那麼重的平民百姓有興趣。」

　　「本來就是這樣，誰會喜歡你這種討厭鬼了啊。」醜小鴨終於從驚嚇中走出，回復平常那副討厭的嘴臉。

　　醜小鴨跟我到底有沒有可能？我實在不太想去思考這個問題，雖然就內心真實的想法來說，她也沒有糟糕到屬於恐龍那個等級，嗯……，應該這麼說，雖然她的條件並不好，但至少有進化到山頂洞人等級，和生活在侏儸紀時代的恐龍們相比，她已經很接近現代人類的等級了。

　　可是她實在不是我的菜啊！就算不能吃魚翅、燕窩這樣的佳肴，但在平民化的選擇裡，也還是有像高麗菜、大白菜之類的平民美食，也沒有人規定一定得吃苦瓜才行啊！等等，把醜小鴨用苦瓜來形容好像很過份……，好，更正一下，應該說她是條非常高級的苦瓜，也有其他人喜歡吃，只是不太適合我而已。

　　因為我不喜歡吃苦瓜。

　　坦白說，她並不符合我心中理想情人的條件，但她卻是我心中最理想的朋友。我並不想和她談戀愛，但我希望生活裡有她的陪伴，有她每天和我拌嘴吵架，我真的真的很喜歡她，這是事實，但這種喜歡並不是愛情，這也是事實。

　　「都嘛是你啦，害人家這碗湯不能喝了。」

醜小鴨看著她面前的湯碗，在她剛才激烈的咳嗽中，有不少口腔分泌物都進了裡面，只要一想到這個，就很難讓人有什麼胃口。

　　「說得好像是我的錯一樣。」我抗議道。

　　「本來就是你的錯。」醜小鴨理直氣壯地回應著。

　　「那我頂多陪你一碗湯嘛。」我用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看著她。

　　「這樣不夠，還有精神陪償也要算。」醜小鴨得理不饒人。

　　「哪有這樣的。」

　　「不管，誰叫你要開那種一點也不好笑的玩笑，除非……，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我突然有種不良預感。

　　「你記不記得去年我有跟你說過高中同學會的事？」

　　「好像有吧，可是記不太清楚了。」我想了想，卻沒什麼印象。

　　「她們今年又要舉辦了。」

　　「哦，然後呢？」

　　「陪我去我就原諒你。」醜小鴨認真地說道。

　　「我幹嘛陪妳去……」

　　啊！我想到了！

　　話說到一半，我終於想起了去年她和我提的同學會事情。這個同學會聽起來雖然稀鬆平常，不過在參與的人員中卻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就是……

　　需要攜伴參加。

　　有人說女生的心像月亮，因為她有朔望圓虧，即使在一天之中，也總是在不知不覺中移動著位置，當你看著她的時候，會覺得她似乎一點都沒改變，但事實上，她卻已經在你不注意的時候邁開了步伐。而在一月之中，朔望的變化之大卻又大得驚人，乍然一看，甚至會覺得月亮有二十幾個同胞姊妹，不然怎麼會在相似之中，卻又存在著差異。　

　　可是月亮真的變了嗎？不，她其實一點都沒變。

　　因為當以年為單位來看月亮，其實每一年的月亮都是一樣的，雖然她無時無刻都在變化著，事實上她還是她，月亮始終未曾改變，變的只是你看月亮時的心情。

　　善變的只是月亮的外表，不是她的內心。

　　我也認為女生像月亮。

　　只是我認為女生像月亮的地方卻是像她的愛慕虛榮。月亮在繞著地球公轉的同時，也悄悄挪動自己的身子，讓我們在地球上永遠只能看見她光鮮亮麗的那一面，而把陰暗默默藏在自己身後，就像鎖在鐵盒裡的小秘密，讓無限的好奇心只能默默猜測不能見到的答案究竟是什麼。

　　愛慕虛榮不對嗎？感覺上像是，可是不愛慕虛榮的女生卻沒有男生喜歡。男生覺得女生濃妝豔抹來掩飾自己缺點的行為叫虛偽，整形改變叫做造假，可是男生又會喜歡那些不施脂粉的純樸女孩了嗎？

　　醜小鴨不希望自己因為交不到男朋友而成為同儕的笑柄，即使說謊找我這種男生假扮男友也在所不惜。我能拒絕她嗎？

　　以前的我或許可以，但現在的我……做不到。

　　「要我假裝是妳男朋友嗎？」

　　「對……對啊。」醜小鴨的表情顯得迫窘。

　　「好啊。」

　　「咦？你答應了。」

　　「反正又不是沒有假裝過。」我兩手一攤，無所謂地說道。

　　醜小鴨細細看著我的表情，似想看出真偽。

　　「真的答應了？」醜小鴨輕聲再次確認。

　　「嗯哼。」我點點頭。

　　「真的嗎？太好了！」

　　「對了，你們同學會就只有聚餐而已嗎？」

　　「對啊，幹嘛？」

　　「沒有去泡個溫泉，來個『合宿』或『旅湯』一下。」

　　「你很奇怪ㄟ，為什麼一定要去泡溫泉？」醜小鴨感到非常奇怪。

　　好吧，俗話說『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我真的是跟死胖子那個傢伙相處太久，在不知不覺中被他潛移默化得太深了，不然怎麼好端端的同學會都會想到業界鼎鼎大名的『同窗會』系列作去。

　　「決定了！」醜小鴨雙掌一拍「為了答謝你，我讓你親一下當謝禮吧。」

　　嚇！這是啥鬼啊！

　　「相信我，我絕對不會找妳領獎勵的。」我堅定無比地說道。

　　「ㄏㄡ……」醜小鴨假意失望了一下，旋即又露出笑容「好吧，看你難得有一點點人性肯幫忙的份上，這一頓就由本小姐買單吧。」

　　「真小氣，要請客好歹也請吃個牛排還是壽司吧。」

　　「男生要大方一點，不要斤斤計較嘛。」

　　「既然妳要請客，那我要再加點一籠蒸餃。」

　　「還沒吃飽？」

　　「嗯。」

　　「好吧。」醜小鴨為難地點頭道。

　　「老闆。」我轉頭對著老闆大喊「我再加點一籠蒸餃，然後還要切小菜，豆干、海帶、牛肚、大腸、嘴巴肉各來一份。」

　　「喂！你怎麼可以點小菜，而且還點這麼多！」

　　「難得妳會請客，不狠狠痛宰妳一刀怎麼可以。啊，對了，我忘了點青菜了。老闆，我還要點一份燙青菜，然後嗚嗚嗚……」

　　「不可以再點了！」

　　醜小鴨站起身緊緊摀住我的嘴，制止我難得的好野人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