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冰的小說世界

 　　───你會不會覺得婷現在喜歡的人其實是你啊？───

　　道路旁一間咖啡廳外，凝雪和我坐在戶外傘下，在充滿陽光卻又不甚炎熱的午後，各自點了杯咖啡，享受悠閒時光。

　　「這間店你有來過嗎？感覺你好像還蠻熟悉的？」凝雪開口問我的同時，一邊拿著吸管在杯裡緩緩攪拌。

　　「也不算熟悉啦，因為我喝太多咖啡會失眠，喝老人茶也會，所以平常很少喝。」我答道。

　　「嗯，平常你好像真的都不喝咖啡。」

　　「這裡我只來過一次而已，這是我第二次來。」

　　「是哦，那你上次是跟誰來的？」

　　「妳猜猜看。」

　　「是女生嗎？」凝雪停止吸管在杯中的攪伴，抬起頭望著我說道。

　　「算……，應該算吧。」我不是很肯定地答道。

　　「我認識嗎？」

　　「認識。」我點頭道。

　　「那是誰啊？」

　　「猜猜看啊，如果直接公布謎底不就不好玩了嗎。」

　　「是……思瑜學姊嗎？」

　　啪啦，突然間，我覺得自己心裡像跳電的日光燈管一樣，原本一片光明在短短一瞬間消失，可是在下一秒鐘，眼睛都還來不及適黑暗，光明卻又重新燃起。

　　曾幾何時，思瑜學姊的名字成為我們之間的禁語？同樣地，自己又有多久未曾在思瑜學姊面前提及過凝雪？當這念頭閃過腦中的時候，伴隨的是一股濃稠而又灰色的壓抑氣氛，讓我不願面對。

　　而且，思瑜學姊最近對我的態度……。一想到近來學姊對我那若即若離的刻意疏遠，我今天起床後一直保持的好心情頓時消散怠盡。

　　「不是啦……，哈哈，思瑜學姊怎麼可能跟我一起出來喝咖啡呢，不是她啦，是另一個妳很熟悉的女生。」

　　「哦。」凝雪輕應一聲，但那雙看著我的大眼睛卻讓我感到心虛。

　　「是醜小鴨那個傢伙啦。」

　　「咦？」

　　「而且醜小鴨她超沒人性的，明知道我很窮還狠狠敲我一頓，害我差點連加油的錢都沒有了。」

　　「你是什麼和婷一起出來的，她怎麼都沒跟我說？」

　　「就她上次失戀的時候啊。」我露了個苦笑說道。

　　「失戀？你是說……之前夢麟學長的事？」

　　「對啊，看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眼神像被主人遺棄的流浪狗一樣可憐，所以我只好發揮愛心陪她到處逛逛囉。」

　　「你幹嘛把婷講成流浪狗啊，小心她聽到會生氣哦。」凝雪笑道。

　　「你不覺得她真的超像一隻小狗的？」

　　「哪有。」

　　思瑜學姊名字所帶來的短暫跳電，似乎在重新供電後便全部重新開始正常運轉。只是……，我知道在我們兩人的心裡，卻是彼此都有著各自的想法，只是未曾說出而已。

　　另外，在提起醜小鴨對夢遺那傢伙的往事時，我突然有點好奇，好奇醜小鴨在這一年裡感情好像顯得過於平常，不曾聽過她有什麼新的暗戀對象，也不曾聽過她對夢遺那傢伙有什麼新的想法，可是以醜小鴨那傢伙對愛情的嚴重幻想及渴望來看，這又顯得有點不正常。

　　醜小鴨那傢伙應該不至於會放棄愛情這檔事吧？這一點都不像她。

　　「所以……，這裡是你和婷第一次約會的地點？」凝雪眨眨眼，雙眸充滿慧黠的笑意。

　　「唉……，別提了。」我長嘆一聲，無奈說道「那真是一場不幸。」

　　「可以和婷這麼可愛的女生約會，為什麼會不幸？」

　　「對啊……，她可還真『可愛』。」我幾乎是咬著牙，狠狠地說出可愛二字。

　　「你的表情怪怪的哦。」凝雪笑衿衿地看著我，輕笑道「害羞囉？」

　　「凝雪妳知道我個人對『可愛』的定義是什麼嗎？」

　　「是什麼啊？」凝雪好奇問道。

　　「當一個女生外表無法用美麗、漂亮，內在無法用溫柔、嫻淑等這些形容詞來形容的時候，我就會用可愛來形容她。」

　　「所以……」

　　「醜小鴨很可愛。」我肯定地說道。

　　雖然是在開玩笑，不過就我內心真正的想法來說，醜小鴨的確是應該要用『可愛』來形容，而且這可愛並非貶意，而是讚美。

　　「你們兩個人真的好像哦。」凝雪看著我，下了個奇怪的評語。

　　「像？怎麼可能？」

　　「真的，因為每次婷在和我聊天的時候，雖然也總是會偷偷罵你，可是看得出來，她並不是真的生氣。應該說……，她會罵你，是因為在乎你的關係吧。」

　　「所以我跟她一點都不像，因為我罵她是真的在生氣，而且我完全都不會在乎她。」

　　「才怪。」凝雪展開笑顏，明顯不信。

　　「是真的。」我死不承認。

　　「可是……」凝雪表情變得疑惑，問道「你會不會覺得婷現在喜歡的人其實是你啊？」

　　呃……，凝雪的說法讓我的腦神經頓時打了個大蝴蝶結。醜小鴨喜歡我？別鬧了，這個玩笑可不好笑。

　　「其實這件事我早就懷疑了。」我異常嚴肅地說道。

　　「你……也這樣覺得嗎？」凝雪看著我輕聲說道。

　　「我猜她應該是從我們認識的第一天開始就愛上我了。」我用低沉正經的口吻說道。

　　「啊？」

　　「只是她對愛情的表達方式跟正常人不太一樣，所以才會表現得這麼另類。我甚至懷疑她之前喜歡夢麟學長這件事根本就是煙霧彈，她的目的其實是想測試我到底喜不喜歡她而已。」我認真望著凝雪慢慢說道。

　　凝雪先是疑惑地眨眨眼睛，而後才終於弄清楚我只是在開玩笑。她瞇起雙眼沒好氣地斜視我一眼，並自瓊鼻輕哼了一聲。

　　「我是說真的。」凝雪說道。

　　「哈哈，怎麼可能。」我擺擺手，狂笑道「醜小鴨那個傢伙不恨我就不錯了，怎麼會喜歡我，別鬧了啦。」

　　「可是你不覺得自從她放棄夢麟學長以後，跟你相處得愈來愈好，甚至超出了一般朋友的界限嗎？」

　　「她是跟我很好沒錯，可是那是哥們之間的感情，不是男女之愛。」

　　「哦，是嗎？」凝雪輕輕噘嘴，露出思考模樣。

　　奇怪？凝雪怎麼會認為醜小鴨喜歡我呢？照理來說，最清楚我們兩人之間感情的人應該就是她了啊。

　　我仔細思考一會，再回想近來凝雪對我愈來愈直接的表白，最後我只能將其歸納在女性對喜歡對象的佔有慾上頭。

因為凝雪喜歡我，所以才會在乎醜小鴨與我的關係。

雖然這想法聽來並不靠譜，凝雪也不像是個善妒的人，但除此之外，不論我怎麼想，就是怎麼也想不出其他任何理由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性。

　　醜小鴨喜歡我？也許明天隕石砸上地球外加全球核戰同時引爆才有那麼一點可能吧。

　　一時間，凝雪變得有些沉默，我觀察她拿吸管輕輕攪拌咖啡的舉動，並無聊地學她做出同樣的動作。

　　這樣攪伴咖啡有什麼意義嗎？我不這麼覺得。不過我卻因為攪拌的這個小動作，想到了之前醜小鴨曾經提及的『咖啡理論』。

　　凝雪和我之間的溫度是喝咖啡的最佳溫度嗎？我們之間有沒有因時間而讓咖啡變涼，甚至變了味道呢？

　　想了一會後，我終於忍不住開口對凝雪問道。

　　「凝雪，我們之間的保存期限有過期嗎？」

　　「？」凝雪抬頭望著我，眼神明顯透著不解。

　　「就是……，有人說咖啡要趁熱喝才好喝，如果冷掉了，那味道也就變了。我想問的是，我們認識這麼久，可是我們卻一直維持這樣子，那我們……我們……是不是錯過了那個時間？還是說……或者說……我們有沒有可能改變我們現狀？也就是……我們的關係能更進一步嗎？」

　　這段話我吱吱唔唔說了半天仍言不達義，也不知道凝雪是不是真能聽明白我的意思，從凝雪聽完話緊緊盯我雙眼的樣子來看，我真的有些懷疑她是否真能知道我想說什麼。

　　「咖啡冷掉了，不一定就會變得不好喝啊。」

　　凝雪的回答是說……，咖啡是不是還熱的並不重要嗎？

　　正當我想追問的時候，凝雪突然站起身，先是望了望遠方夕陽，而後指著不遠處的水泥壁說道。

　　「我們去那邊看夕陽好不好？」

　　「呃……哦……好……好啊。」我下意思地點頭答應。

　　當凝雪牽著我的手奔向水泥壁時，我感覺到她的手微微沁著汗水，而她的嫣然笑容，配合腳下的輕快步伐，猶如旋於自然之中的清雅精靈，在這處處染著喧囂的水泥叢林中，佔據了我所有視線，讓我看得痴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