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冰的小說世界

 　　「你可不可別挖鼻孔了？」

　　我皺眉看著死胖子，對於他這種不分場合的挖鼻孔行為，真的讓我非常不願站在他旁邊。

　　昨晚與鈺婷的那通電話，竟是意外聊了整整兩個多小時，除了鈺婷本身就屬於活潑健談的個性外，雙方講話出奇合拍才是聊那麼久的真正關鍵，若非她臨時有事，只怕這通電話還不會那麼快就結束。

　　當我回到住處，回想這通電話的內容時，發現其實我們所說的話題南轅北轍，她嗜好是算命、看電視，我則是小說與遊戲，可不知道為什麼，即使我們兩人話題毫無相通之處，卻彼此總是能在關鍵處接上對方的話，不會因為對方話題屬於自己不瞭解的範圍而有所隔閡。

　　只能說是緣份吧，我想。而電話那頭堪比天籟的甜美聲音，更是讓我為今天的見面充滿期待。

　　在確定今天見面時間地點後，我們約定各帶一個朋友赴約，而現在，死胖子和我便是站在校門口等待鈺婷和她朋友的到來。

　　我看了不斷挖鼻孔的死胖子一眼，暗想自己今天找他來是不是個錯誤，若非沒有選擇，我也實在不想做出這樣的決定。

　　「可是很癢ㄟ。」死胖子說道。

　　「就算很癢，你也不能在校門口當眾挖鼻孔啊，尤其現在是下課時間，那麼多人在這裡進進出出，你都不覺得丟臉？」

　　「哦。」

死胖子應了一聲，想了想，隨即轉過頭面向牆壁，然後……，繼續挖鼻孔。

　　天啊……，我捂著頭，內心萬分後悔。老天爺，你要保佑我，別讓今天的聚會毀在這個死胖子身上。一想到自己竟會為了鼻孔之事這麼擔心，我就覺得萬分無奈。

　　「你太緊張了，第一次見面就這樣會讓女生以為你那方面不行哦。」死胖子轉過身，不再面向牆壁。

　　「最好是這樣啦，我怎麼沒聽說過這兩件事有什麼關係。還有，你鼻孔總算是挖完了嗎？」我用挖苦的口氣對死胖子說道。

　　「挖完了，你要檢查證據嗎？」死胖子伸出食指，把他挖出的廢土向我展示。

　　「你給我離遠一點！」我憤怒大吼。

　　也許是感覺到我的認真吧，在我可以殺人的目光下，死胖子終於稍微收斂臉上的猥瑣笑容，然後偷偷把鼻屎給黏到一旁牆壁上，才又轉頭繼續和我對談。

　　「你知道第一次跟女生見面，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嗎？」

　　「挖出來的鼻屎不能讓她們看見？」我沒好氣地說道。

　　「不是，根據『把妹手則』第一條，第一次和女生的見面最重要的是讓女生留下深刻印象，不管印象好壞都沒有關係，只要能讓女生記住你，那見面目的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有這種說法嗎？我怎麼沒聽過。可是這很不合邏輯吧，要是讓女生記住就算成功一半，那你要不要試試看當女生的面挖鼻孔，然後再把鼻屎黏到女生臉上，我保證女生百分之百會記住你，而且肯定一輩子都不會忘。」

　　「這個建議倒是不錯。」死胖子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停，這種事說說就好，要是你待會真的把鼻屎黏到女生臉上，就算女生不拿菜刀追殺你，我也肯定會挖個洞把你埋了。」

　　「可是我覺得這講得還蠻有道理的啊，你要不要再聽聽看第二條？」

　　「第二條是什麼？」

　　「第二條是說女生是種很矛盾的生物，她們講話往往和真實想法是相反的，比如說，她們說『隨便』，代表說你要很認真才能滿足她，她們說『沒關係』，代表的是其實心裡非常在意，她們說『再五分鐘』，其實是說至少還要半小時的意思。所以我們要把女生的『不要』當成是『要』，『討厭』當成是『喜歡』，拒絕則是當成『願意』的意思。」

　　我愈聽愈是不對，這第二條前面說的倒是還好，頂多只能當成女生獨有的表達藝術，但後面的意思要是當真，那就……

　　「等一下，你的把妹手則是那找的？」我愈聽愈是奇怪，忍不住問道。

　　「這是網路上最大情色文學網裡面的一篇文章，推薦人數是整個網站最多的，所以肯定是對的沒錯。」

　　「……」我決定直接忽略剛才死胖子說的那段話。

　　就在此時，一個站在便利商店右前方的女孩在不知不覺間，網羅住了我所有注意力。

我從來沒想過，普通黃色上衣與牛仔褲竟可以讓一個女生感覺如此不同，更沒想過，一雙明亮的雙眼，可將臉點綴得如此精緻。而真正讓我無法想像的，是為什麼那開始擺脫女孩稚氣的臉龐，卻又能與成熟的溫柔這麼完美的融合。

美麗兩字能有許許多多的詮釋，有人會不掩飾直接用正妹來形容，有人則是會用清新脫俗等字眼來說氣質出眾的女孩，但當我看見她時，直覺所想到的第一個形容詞，卻是『仙子』，一個只應存於虛幻，但又真實在在的仙子。

她和那天的紫色女孩是兩種美的表現，但都夢幻得讓人不可置信。

不知她已經在那邊駐足多久，從她不時注意往來行人的眼神判斷，她應該是在等人，而當時間慢慢流逝，我心中開始泛起一陣希望。

她該不會就是鈺婷吧？

當這種念頭浮起後，我雙腳便開始朝她移動，只是這短短的幾步路卻用盡我所有力氣，因為我好擔心這只是心中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一個誤以為可以無限貼近仙女的幻想。

「妳……妳……妳……好，妳……，妳是鈺婷嗎？」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好丟臉，自己就像是日劇中的電中男一樣，懦弱而又不知該如何表達。

眼前的女生看到我，在最初的意外過後，她露出笑容搖搖頭，讓我心裡浮起的希望一下子破碎，可是她的下一句話，卻又讓我重新燃起希望。

「不是，我叫思瑜，是鈺婷的直屬學姊，她先去買個東西，待會才會過來。」

她不是鈺婷，但卻是與鈺婷同來赴約的另一個女孩，這發現讓我心裡大大驚喜，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可以和這樣的女生認識。

上大學之前，我一直認為自己只是接觸女生的機會太少，而不是不擅長與女生相處。和女生聊天很難嗎？怎麼會呢？可是之前經歷過與馨蕊聊天找不到話題後，我才發現和異性交談沒有這麼簡單。

國中階段和補習班都有女同學，但那時候我從來不曾在第一次見面就和她們開口講過話，總是等到時間久了，慢慢知道對方名字、習慣後，才在不斷的接觸中有可以開口的話題。和鈺婷這樣第一次見面的女生就能找到立即共同話題，是我生活中幾乎不曾有過的經驗。

那自己昨天怎麼可以和鈺婷聊這麼順，奇怪？

「怎麼了嗎？」思瑜學姊眨眨眼睛，對我笑問道。

「沒有，我只是……，只是沒想到會有一個這麼漂亮的女生跟鈺婷一起來赴約而已。」這是肺腑之前，但我說得並不流利，因為這是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所擠出的一句話。

「謝謝」

思瑜學姊說完，只是側著頭看著我，她的笑容十分自然而又有魅力，但看神態卻應該是在等我開口。

   過了一會，當我還在組織下段話的內容時，學姊卻突然把手放在我的臉前揮了揮，就像是在測試我是否意識還清楚的模樣。

「我很嚇人嗎？」思瑜學姊突然笑道。

「不……，不會啊。」我連忙搖搖頭說道。

「那你怎麼都不說話？」

「沒有啊。」

「我聽鈺婷說今天你會找朋友一起過來，怎麼沒看到人？」

「他在那邊。」我指向正對我們張望的死胖子。

思瑜學姊向死胖子揮手打了個招呼，死胖子卻是以僵硬的微笑回應，這讓我不由得在心裡臭罵這個只敢在私底下大談和女生相處的死胖子，一旦真上了戰場，就整個孬掉了。

「對了，學姊妳怎麼會來？我是說……，鈺婷她怎麼會約學姊一起過來，因為我聽她說她好像是要找寢室的室友。」

「巧玲她後來臨時有事，因為我昨天剛好在她們寢室，所以鈺婷就找我過來了。」

「是哦。那個……，昨天鈺婷說有事要先掛電話，就是學姊妳剛好來找她嗎？」

「我昨天沒有打擾到你們吧？」思瑜學姊打趣說道。

「沒有沒有，怎麼會打擾到，那時候我們本來就要掛電話了。」

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聲女孩的呼喊，那耳熟語調與甜美嗓音，立即讓我判斷出她便是和我通電話的鈺婷。

心跳微微加快，學姊的美麗遠遠超出預期，也讓我對鈺婷的樣貌充滿期待，這就好像賭博一樣，沒有幾個人在突然贏了一大把錢後能立刻收手，總是在贏了一次又一次後，依舊會對接下來拿到的牌色抱著高度好奇與期待。

轉過頭，我看見了她。

「嗨。」鈺婷和我幾乎是同一時間說道。

粉紅色系的穿著通常會讓人聯想到可愛兩字，但我看到鈺婷這身打扮，除了微微有些這種可愛感覺外，還夾雜著相當程度的失望。

爬得越高往往摔得越重，期待越深也通常讓失落更加明顯，其實鈺婷長得不算太難看，只是與她聲音給人的感覺比起來，再加上思瑜學姊站在旁邊，兩相對比下，天鵝與醜小鴨的差距也就明顯出現了。

   此時鈺婷給我的感覺就好像安徒生童話故事中的醜小鴨一樣，故事裡醜小鴨真的很醜嗎？我覺得不會，但如果和成長之後的優雅身段相較，那傻里傻氣的模樣當然就會讓人有這樣的感覺。

鈺婷個子相當嬌小，牙齒還戴著矯正的牙套，明顯不懂得打扮自己的她雖然不能算醜，可是那單薄瘦弱的身軀卻怎麼也無法和正妹兩字聯結起來。

「你好厲害哦，校門口那麼多人，我還擔心你會找不到我們，沒想到你竟然還是能夠認得出來。」鈺婷笑著問道。

「也還好啦，其實我也沒有認對人，因為剛剛我把思瑜學姊認成是你了。」

「ㄏㄡ，學姊長得那麼漂亮，你剛剛該不會是因為想搭訕才誤打誤撞認出來的吧。」

「哈哈。」我摸摸頭，傻笑兩聲沒有回答。

短短幾句話中，鈺婷的開朗個性就展露無疑，也許就是她這個性的關係，我們才能在電話中和我聊這麼久，在這之前，這可是我從未想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