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冰的小說世界

  　　───以後去洗溫泉站在學長後面就對了，別怕，學長保護你───

啪！手起掌落，手臂上又是一隻蚊子的殘骸。

下午三點多的山中竹林裡，在毫無準備的狀況下，一個被譽為去死團未來希望的男子，身穿短袖T恤，手持一柄鋒利柴刀，身上佈滿與蚊子戰鬥的傷痕，對著一根竹子奮勇作戰。

竹子在經歷無數次砍劈後，終於發出嘎吱嗄吱聲響，緩緩倒下。

當我費盡心力，好不容易將砍斷的竹子自竹林裡拖出，拉到預定搭營門的地方，眼前的景象卻讓我張大嘴巴，久久不能言語。

肌肉男和大蕃薯兩位學長滿臉驕傲站在陽光下，那玩意兒一柱擎天，昂然而立。

「怎樣，夠大吧。」肌肉男和大蕃薯兩人搭著肩，狼狽為奸笑著。

「是很大。」我無言地點點頭。

　　映入眼簾的，是二支足足有兩層樓高，直徑堪與小腿相比的巨大竹子。

　　「學長，我們不是要搭營門嗎？可是你們砍的竹子，怎麼讓我覺得你是要蓋房子。」我忍不住說道。

　　「你懂什麼。」肌肉男學長一臉傲氣說道「男子漢就是要大，大就是美，大就是王道，大就是一切……」

　　大便啦……，我低聲自語地說了一句。

　　「這麼大的營門確定搭得起來？」我疑問地問了一句。

「你身為我們去死團的未來團長，怎麼可以這麼沒志氣，去死團的格言是寧死不屈，屢敗屢戰，好大喜功。如果不做出一番頂天立地的事業，怎麼對得起拋頭顱灑熱血的歷代去死團先烈，而且……」

講到後來，大蕃薯學長的聲音愈來愈小，眼神不斷注視著遠方，我愈聽愈是奇怪，便順著他的眼神往遠處一看。

不會吧！我張大嘴巴，眼睜睜看著娘砲和怪咖兩位學長拖著兩根龐然大物來到眼前。

「怎麼樣，厲害吧。」娘砲學長用力將頭髮一甩，那因充份運動而沾滿汗水的髮絲立刻甩出無數水滴。

這兩根竹子少說有三層樓高，哪找來的？

　　看著娘砲和怪咖兩位學長眼中無法掩飾的驕傲，我突然有種錯覺，今天要搭的東西真的是營門，而不是工地的鷹架？

「你們倆個砍這麼大個頭的竹子回來是想幹嘛，我們今天要搭的是營門，不是搶孤的高臺！」大蕃薯學長氣極敗壞地說道。

　　大蕃薯學長，你好像沒有資格說別人。我轉頭望向另兩根竹子，心裡暗自想道。

「哦，你是羡慕還是嫉妒，難道你不知道男人就是要大？」娘砲學長手插著腰反駁道。

「什麼是大而無用有沒有聽過！看看人家日本國寶加藤鷹，金手指之神的稱號是怎麼來的，男人的價值在於技巧！不是大小！」大蕃薯學長說道。

「技巧什麼的都是次要，你要是沒有本錢的話什麼都不要談！」娘砲學長理直氣壯地說道。

　　「是嗎？一根竹子能代表什麼，難道能改變你是綠豆芽這件事嗎？」大蕃薯學長不懷好意地說道。

　　「你才是綠豆芽，我是美國大茄子！」娘砲學長氣極敗壞地說道。

　　「口說無憑，那我也可以說我是絲瓜或者是冬瓜啊。」一旁的肌肉男學長也加入戰局。

　　「肌肉！你是怎樣！想跟我比是不是？」娘砲學長將砲口轉向肌肉男學長。

　　「比就比，堂堂男子漢還怕你不成。」肌肉男學長毫不示弱地反擊。

　　唉，怎麼扯到這方面來了。看幾位學長的爭執逐漸偏離焦點，我實在無言以對，由於不想加入他們這方面的話題，所以我決定到旁邊喝個水休息一下。

　　打開礦泉水喝了兩口，享受難得的郊野風光，但過了一會，學長們的爭執聲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讓我忍不住轉頭過去察看。

「敢不敢，一句話！」肌肉男學長咬牙切齒，沉聲問道。

「有什麼不敢，誰先？」娘砲學長面紅耳斥，對著遠比他魁梧的對手毫不相讓。

「數一二三，兩個人一起。」肌肉男表情猙獰，幾乎就要吞了對方。

「好，一、二、三。」娘砲學長數了三聲。

噗的一聲，我把喝到一半的礦泉水給噴了出來。咳了半晌後，我目瞪口呆看著眼前兩位學長如同被激怒的鬥雞般爭個你來我往，重點是，還是兩隻褲子脫到大腿的公雞。

　　怎麼口舌之爭就這樣變成西洋劍擊比賽！

　　「我贏了吧，哈哈，小樣，想跟本人鬥，你還是嫩了那麼一點。」娘砲學長得意大笑道。

　　「等一下，大蕃薯剛才量歪了，重新量一次再比。」肌肉男學長氣得渾身肌肉抖動，完全不肯認輸。

　　「再重新量一百次也一樣啦。」娘砲學長驕傲笑道。

我轉過頭，決定無視眼前的鬧劇。天啊，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怎麼會跟這群傢伙扯在一塊，而且還要被這種人視為所謂的去死團救星，今天來搭這什麼鬼營門幹嘛？

正當我低著頭，坐在旁邊的石頭上懊悔不已時，遠方的爭吵聲卻有離我愈來愈近的感覺。

「來，未來團長，你評評理，到底是誰贏。」娘砲學長的聲音在我身旁響起。

「不要怕他，你說實話，是不是我贏，明明就應該要算彎曲的弧度，怎麼會變成算直線距離，買香腸同樣長度的話，彎的也比直的貴吧。」肌肉男學長的聲音出現在我的另一側。

「你放屁，什麼時候彎的跟直的價錢不一樣了！」娘砲學長怒道。

一抬頭，兩個不雅器物就距離眼前不到三十公分，瞬間將我嚇得連滾帶爬閃得老遠。

「學長……，你……你們幹嘛？」我被嚇得不輕，語氣因此有些變了調。

「唉，學弟你就當個裁判吧，不然他們兩個今天肯定爭個沒完沒了。」大蕃薯攤開雙手，無奈道。

「我贏對不對！」

「明明就是我贏！」

這種時候，說雙方平手肯定裡外不是人，會被雙方同時攻擊，但如果說其中一方贏，那另一方絕對會以男性尊嚴不容輕踏的理由把我狠狠修理，相權之下，肌肉男學長渾身筋肉，堪比摔角選手的身材，明顯有更高的破壞性，於是，我心中頓時有了決斷。

「其實，我覺得不能只看直線長度，直徑也要考慮在內，人家現在賣香腸的都不是看長度，而是稱重，所以……」

聽見我這麼說，肌肉男學長臉上露出喜色，而娘砲學長則是臉沉得幾乎要結霜，還沒等我把話說完，娘砲學長就拾起地上的柴刀，舉起手臂對我遙指。

「嘿嘿，未來團長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那種顛倒黑白的小人，你應該不會那麼做吧？」娘砲學長陰惻惻地說道，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我只是無辜的路人甲，被捉來當這種事的裁判就已經夠可憐了，怎麼還要承受生命的危險，這未免也太不像話了吧！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在刀光劍影的威脅下，我還是只能改口。

「但是。」我在但是兩字大大加重音量「學長你們比的是長度，不是比重量，所以……」

話沒說完，怒氣沖沖的肌肉男學長已經像隻暴走的犀牛向我衝來，在我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就以嫻熟的摔角技把我摔倒在地。

「投不投降？看我的超級必殺絕技，『愛的十萬伏特』，再問你一次，投不投降！」

這哪裡是『愛的十萬伏特』！這明明就是摔角絕技裡的『逆十字固定』！只是，此時即使有心修正肌肉男學長的錯誤，一方面肉體上已被完全壓制，另一方面，心靈……，被一個下半身裸露的肌肉男施展逆十字固定，手臂貼緊人家毛絨絨的兇器就算了，臉蛋還被人家屁股狠狠壓在下方，這……

在我即將昏眩之際，旁邊的一個輕笑聲拯救了我。

「怪咖！」肌肉男和娘砲兩位學長異口同聲怒視笑聲的主人。

俗話說苦中作樂，與這群去死團的學長們相處，我發現如果把他們當成平常人看待，那人生大概就只剩下送往精神病院或加護病房兩條路，但如果以對待不正常人類的研究精神看待，那人生也許還會些有些不同的可能性，至少……，以後在路上看到所謂的露鳥俠，我一定可以處變不驚，視其如無物的通過。

因為，在短短的幾分鐘裡，我竟然看到了三個露鳥俠。

身材嬌小，老是拿著娃洋洋的怪咖學長，此時竟是出人意料地開始動手解開皮帶，而這個動作，讓兩個差點要舉行鬥劍比賽定勝負的人，瞬間熄了滿腔怒火。

　　「這……，鬼扯的吧……」娘砲學長用力眨眨眼，不可置信地看怪咖學長下半身。

　　「這一定是義肢。」肌肉男學長終於放開我，說話語氣少了平常的霸氣。

　　「……」大蕃薯學長不發一語，只是瞪大雙眼，連眨也不眨一下地看著。

　　「喂，娘砲，其實……，男子漢的價值也並不完全是由大小決定的。」肌肉男學長轉頭對娘砲學長說道。

　　「對對對，沒錯。」娘砲學長猛點頭，不再與肌肉男學長爭鋒相對

「教科書裡面有說道，尺寸只是各種性能指標的一環，其他像柔軟度、彈性、耐磨損和改裝測試這些性能也很重要，另外，彈性和韌性是否達到最佳比例，還有爆發力和持久力這些都要列入考量，的確不能只單單看大小就定勝負。」大蕃薯學長附和道。

「等一下，學長，柔軟度、彈性、韌性、持久力、爆發力、甚至耐磨損我都聽得懂，但是什麼是改裝測試？」我聽到大蕃薯學長的說法，忍不住問道。

「就是……，小孩子不懂不要問那麼多。」大蕃薯學長避開我的問題，故意轉移話題說道「那個……，各位，我們營門要開始搭了，不然會來不及。」

「嗯。」肌肉男學長點點頭，表情有些失落。

「唉……」娘砲學長長嘆不語，似是受了不小的打擊。

默默無語中，大家穿上褲子，只是大家都刻意避開怪咖學長那得意洋洋的笑臉，裝做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等一下，肌肉，我們是不是還有人沒有比過？」娘砲學長突然停止動作問道。

「對，沒錯。」肌肉男學長不懷好意地點點頭。。

在發現眾人眼光都朝向自己望來後，大蕃薯學長顯得有些手足無措，而在眾人開始緩緩逼進，他額頭開始漸漸沁出了汗珠。

「你你……，你們想幹嘛？」由於緊張的緣故，大蕃薯的聲音顯得有些尖銳。

「嘿嘿，團長，大家都坦承相見了，你難道還想逃避嗎？」娘砲學長滿臉邪氣朝大蕃薯學長走去，臉上表情就如同電視常見的壞師爺令人討厭。

「學弟，等一下你幫忙捉住他右腳。」肌肉男磨拳擦掌，躍躍欲試。

「咦？我也要幫忙嗎？」我意外地問道。

「你們不要再過來了哦，我是怕你們自卑，不要逼我，要是你們心靈等一下受到傷害怎麼辦！」大蕃薯學長不斷向後撤退。

「是嗎？嘿嘿嘿。」

在一陣掙扎之後，大蕃薯學長終於因無法掙脫而就範，而在打開鳥籠之後……

「這個……」肌肉男學長左右端詳許久後說道「好像有點精緻ㄏㄡ。」

「嗯，那個沒關係，團長，以後要是我們去泡溫泉，我會擋在你前面保護你的。」娘砲學長沒良心地說道。

「死娘砲，我不用你來保護！」大蕃薯學長瘋狂怒吼。

就連怪咖學長也表現得十分大度，他把洋娃娃放在大蕃薯學長手上，然後用力緊緊抱了抱大蕃薯學長，並在他背後輕輕拍了拍，最後他點點頭，向大蕃薯學長使了個『要加油哦』的眼神。

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大蕃薯學長的我，最後還是嘗試地說了兩句。

「那個，學長，蕃薯剛發出的嫩芽總是比較嬌嫩，等它長大變成蕃薯葉以後應該就會好多了。」

也許是被大家的行為和言語刺激到了，只見大蕃薯馬上穿起褲子，然後大聲喊道。

「告訴你們，我只因為比較胖一點，所以一些脂肪把它遮起來而已，等到真的要用的時候，你們就會知道什麼叫伸縮自如的如意金箍棒了！」

「嗯，我相信你。」肌肉男學長點頭說道，還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溫柔些。

   在眾人都點頭附和肌肉男學長的同時，大蕃薯學長突然想到了什麼，然後眼光緊緊望著我，突然間，我有一種危險來臨的不良預感。

「學長，等等等等一下，我什麼都沒有做。」我連忙搖著手，然後一步一步地向後退。

「嘿嘿，來不急了。」娘砲學長笑得無比猥瑣。

「什麼都沒做嗎？那剛才是誰拉我的腳的。」大蕃薯冷啍一聲，滿懷恨意看著我。

「男子漢就是要勇敢面對命運，認命吧。」肌肉男瞇著眼，握拳的雙手發出嗄吱嗄吱的聲音。

我二話不說連忙向後一轉，只是這時候一切都太遲了，在一陣掙扎之後，該發生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嗯，ㄟ，噢，那個這個，應該怎麼說比較好呢？」娘砲學長沉吟許久後說道。

「沒關係，這個，嗯……」肌肉男學長雙手交叉胸前，想了一下說道「小蚯蚓也是有長大的一天，不用太難過了。」

「哈哈哈。」沒良心的大蕃薯學長仰天長嘯，然後用力拍拍我的肩膀「學弟，沒關係，以後去洗溫泉站在學長後面就對了，別怕，學長保護你。」

「那個……」我急忙想解釋些什麼。

男人可以輸在任何方面，可是在這方面絕對不能認輸，即使底牌已經掀開，但還是必需把場面贏回來才行。正當我想講些什麼的時候，我竟然看見怪咖學長拿出一台相機，頓時把我嚇得花容失色，驚聲尖叫起來。

「啊……啊……啊……」

「喀嚓。」

　　驚慌之中，怪咖學長已為我拍攝下人生中的第一張藝術寫真。嗯，還是沒穿褲子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