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冰的小說世界

　　───好美的犬夜叉，還有好醜的……阿籬───

　　手藝社的KTV之行預計於一小時候後舉行，思瑜學姊和我手上各拿著一個大袋子，站在學校行政大樓的洗手間外，我雖然看不見自己面部表情如何，但肯定是彆扭到了極點。

　　「學姊，真的一定要這樣嗎？」我神情扭捏地看著思瑜學姊。

　　「嗯。」學姊咬住下唇，強忍笑意點頭。

　　我走進洗手間，打開袋子盯著裡面東西，過了許久仍無法下定決心。

　　待會，我要穿著裡面衣物，走到學校大門口集合，然後再這樣騎上機車，一路騎到幾公里外的KTV，再下車走到包箱，如此漫長過程，路人到底會用什麼眼光來看待眼前這傢伙？我只要一想到頭皮就開始發麻。

　　算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如果什麼都不做，待會肯定會受到更慘烈的處罰。有去死團幾個學長在，我幾乎可以斷定，所謂的處罰絕對會讓人後悔莫及，一輩子都不願再想起。

　　啊，好緊啊，怎麼都扣不上去。費盡心力，我好不容易才把腰間扣環給扣住。

　　換好衣服後，我在走出男洗手間前，伸頭左看看右看看，就怕有人臨時經過，目睹到眼前這一幕。

　　「不要害羞了，學弟，來這邊。」思瑜學姊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對我揮揮手。

　　低著頭加快腳步衝到思瑜學姊旁邊，短短幾步的路程，我卻緊張到幾乎停下心跳，只能不停喘著氣。

　　「很……很適合啊。」

學姊原想忍住笑意，但當我站到她前面後，她終究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學弟……，等一下。」學姊揉揉眼角的淚水，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這頂假髮給你，你會戴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還有假髮！我的情緒幾乎快要崩潰。

　　好，反正女高中生的制服已經穿在身上了，『變態』這個名詞不用懷疑，肯定要與我劃上等號，死豬不怕滾水燙，一句話，拚了！

　　戴上假髮後，我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後在心裡告訴自己「沒關係，人生總要有幾次瘋狂的時刻，要是人一生中都沒有亮點，那此生豈不白走一遭。」

　　「嗯，你坐在椅子上不要動，我來幫你上一下妝。」

　　還化妝？碰！我當場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化完妝後，我低著頭，嬌羞？坐在椅子上等思瑜學姊自女洗手間出來。

思瑜學姊會作何打扮？和我一樣穿上女高中生制服？還是扮成展場上的SHOWGIRL？亦或者是變裝成美少女戰士？再不然像日本擂台上的女子摔角選手？

　　種種想像不斷變幻，就像站在旋轉木馬前面，不同裝束打扮的思瑜學姊不間斷自後台騎著木馬旋向台前，讓我在無盡期待中，被想像中的種種畫面攪亂本應緊張的情緖。

　　噠噠腳步聲自長廊盡頭響起，那是皮鞋踏在走道上的聲音。

　　我連忙低下頭，不敢讓人看見現在的自己，眼角餘光偷偷瞄向遠處，不敢抬高頭的我，只能看見那是一個穿著西裝褲的男子。

　　隨著腳步聲愈來愈接近，噠……噠……，噠……噠……，我的頭也愈擺愈低，心跳則是愈來愈快，噠……噠……，腳步聲在我面前戛然而止，突然變得寂靜的長廊卻彷彿在我心中敲響巨鐘，碰的一聲將整個世界撞個粉碎。

　　雖然沒有抬頭看眼前的人，但我卻可以清楚知道他正在前方打量著我。

　　現在是怎樣？難道你不知道好奇心可以害死一隻貓嗎？如果路過的話就趕快離開，死盯著眼前的……女高中生是怎麼樣？你這個想要老牛吃嫩草的變態，趕快離開！再不離開我就要咬人了！

　　噠的一聲，他向我靠前一步，我則因無法面對內心那份恐懼而發抖，在這一刻，恐懼終於戰勝理智，讓我猛一抬頭，以此生最兇厲的目光狠狠瞪著眼前男人。

　　「啊！」

男人身子向後一仰，跌坐在地上，臉上表情像極了恐怖片演員，緊接著，他手腳並用，不斷將身體向後蹬，想站起身卻無法站穩，在半跌半爬中，逃向長廊的另一端。

　　「啊！鬼啊！」

　　什麼？說我是鬼？你是什麼意思給我說清楚！

　　我怒氣沖沖，雙手插腰看著那男人的背影，若非手上沒拿東西，我肯定會二話不說往他身上扔去。

　　「學弟，發生什麼事了？」

　　我轉頭看向身後的學姊，卻被那夢幻般的景像吸引而無法自己。

　　學姊身穿紅白相間的日式衣服，雪白色蓬鬆長髮上，有一對可愛俏皮的尖耳朵，化作犬夜叉的思瑜學姊，看起來並不像卡通中的天真任性，反倒更像是溫柔微笑中的桔梗，而不再冷豔待人的桔梗，感覺就像是令人眷戀的冬陽，使我不願離開它的懷抱。

　　由行政大樓走到校門口，短短一段路，讓我體悟到被狗仔追逐的名星們心裡究竟是何感受，要不是身旁思瑜學姊始終恬淡自若的笑容，我幾度都想脫下鞋子擲向圍觀的路人。

　　值得慶幸的是，在我們到達集合地點後，那種不適應感便完全消失了，因為這就好比……，一個人在地鐵站裡裸奔，十有八九會被視為變態，但要是同樣一切搬到天體營海灘的話，那就是再平常也不過的事了。

　　「哇，犬夜叉和阿籬ㄟ。」

　　在校門口，變形金剛裡的柯博文正不斷打量我們，只是從厚紙板後傳來的聲音卻是屬於娘砲學長的。

　　我是阿籬？這倒是之前沒有想到的一件事。

　　不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電視版裡阿籬制服顏色應該是白綠相間的吧，這似乎與我現在所穿制服並不相同。

　　「好美的犬夜叉，還有好醜的……阿籬。」扮成柯博文的娘砲學長繼續說道，充滿調侃味的說話口氣和變形金剛形象完全不搭。

　　「同感。」一旁的大蕃薯學長同意點著頭。

　　「ㄟ，學長，這……，我已經夠犧牲，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啊。」我對幾位去死團的學長們苦笑道。

　　「犧牲的是我們的眼睛吧。」大蕃薯學長說道。

　　此時校門口幾乎快變成一個同人誌的展場，各式各樣的COS裝扮正匯聚此處，不過若論精彩程度，恐怕還更在真正同人展場之上，因為我們這群人裝扮的題裁並不限於動漫，而是各種奇怪角色都存在。

　　就比如眼前去死團學長們，肌肉男學長扮成阿諾史瓦辛格，魔鬼終結者的酷勁似乎是最適合他發揮的角色。怪咖學長的莫召奴裝扮十分用心，因為他連手中的仙度瑞拉都打扮成素還真的模樣。還有化身為博派變形金剛中柯博文的娘砲學長，單單看那用厚紙板製成的服裝上，考究精緻地用噴漆塗製，就知道他花了多少心思在上頭。至於前任團長大蕃薯，就……

　　「學長，你這身打扮……，究竟是扮演什麼角色？」我疑惑地問著大蕃薯學長。

　　大蕃薯學長恐怕是場中我唯一無法辨識的角色了，因為他穿著一套肉色的皮衣與長褲，讓他自頸部以下全是肉色一片，頭上則是戴著綠帽子，帽子上用鐵絲和海報紙做成一片片的樹枝與葉子。

　　該不會……，是在扮亞當夏娃吧？我滿臉問號猜想著。

　　「看不出來，這麼明顯還看不出來？」大蕃薯學長神情激動地反問著。

　　「是亞當嗎？」我問道。

　　「什……什麼亞當，是蕃薯！我扮成一顆大蕃薯難道看不出來嗎？」

　　啥？把自己打扮成一顆蕃薯？這算什麼？

　　「哈哈！大蕃薯你死定了！」肌肉男學長大笑道，皮衣露出的結實胸肌還不斷因大笑而抖動。。

　　「唉，我原本還在想，今天接受處罰的人會不會是我們現任團長，不過看這個樣子，大蕃薯你是躲不掉囉。」扮成柯博文的娘砲學長搖搖頭，說道。

　　「哪有！你們不覺得我扮得超像一顆蕃薯的嗎？我覺得明明就超有創意的，怎麼可能會處罰到我！」

　　「嘿，處罰還是你自己提議的，到時候要願賭服輸，知道嗎。」娘砲學長說話口氣裡充滿了『你死定了』的調侃味。

　　「等一下等一下！」大蕃薯學長仍試著辯解。

　　和去死團學長們聊了一會後，我始終未曾看到凝雪和醜小鴨的身影，眼看出發時間就要到了，我忍不住到旁邊撥了通電話給醜小鴨。

　　「你們怎麼還沒出現？」我問道。

　　「ㄏㄡ，還不是我跟凝雪訂的服裝剛剛才送到啦，那店家也真夠討厭的，明明說下午一定會到，可是卻DELAY那麼久，你幫我們跟阿達他說一下，我們會直接換好裝過去，不過去集合了。」

　　「好啦，我再幫你跟阿達說。」

　　收起手機，我轉身準備回到人群，卻差點撞到突然出現在身後的肌肉男學長。

　　「這件制服是思瑜的嗎？」肌肉男學長問道，臉上有種平時所看不見的成熟。

　　「嗯。」我點點頭。

　　肌肉男學長點點頭不再說話，隨即轉身回去死團的小圈子，跟其他三位學長說鬧起來。

　　這短短一瞬間的成熟與冷酷，幾乎把他所扮演的魔鬼阿諾做了最完美詮釋。

　　短短一句話，對我烙下極深烙印，平時總是瘋瘋顛顛的肌肉男學長，剛剛那一刻臉上出現的複雜神情，似乎只是個短暫錯覺，但我卻認為那是他平時掩於嘻鬧外表下，不為人知的成熟面。

　　我可以肯定肌肉男學長對思瑜學姊還是一樣抱著特殊情愫，也許是友情，也許是愛情，但更可能是兩者的結合體。我至今仍不知道他們過往，也不知道那裡面是否有其他情感的成份，但他始終只是默默在一旁守護著思瑜學姊，未曾有過任何改變。

　　不遠處思瑜學姊正在和夢遺那傢伙聊天，他們之前的那種尷尬似已化解，只是此時他們並非處於兩人世界，而是在中間穿插一位淑惠學姊。

　　夢遺那傢伙扮成魯夫，頭戴草帽，腳踏拖鞋，身上則是穿著無袖上衣，淑惠學姊則是手腳穿上馴鹿手套及鞋子，戴著長角的可愛馴鹿帽，分明是在扮演喬巴，魯夫和喬巴或許仍未在一起，但其中的曖昧卻難免引人遐想。

　　「奇怪，阿達他們幾個在哪裡？」

　　轉了一圈，卻沒看到蒼蠅三人組的身影，由於每個人都有進行喬裝打扮，在沒開口說話之前，實在不好辨識面前的人是誰。

　　「你知道鈺婷怎麼還沒有到嗎？」

眼前打扮成超級戰隊，穿著紅色衣服面罩的人，赫然就是我遍尋不著的阿達，不過當看到他這種連臉都整個矇起來的裝扮，我總算明白為什麼剛才會一直找不到人了。

　　「她說她會DELAY，等一下會直接到包廂那邊找我們。」

　　其實在回答阿達的時候，我的心裡倒是小小嘀咕了一下。

　　奇怪，我跟醜小鴨看起來感情真的那麼好嗎？為什麼他們找不到醜小鴨會劈頭就直接問我。

　　「那……凝雪呢？」

問這句的是阿呆，他穿著超級戰隊中的黃衣服，我看著旁邊穿戰隊黑衣服的那位，他身高偏矮，小腹微凸，不問可知就是普烏了。

　　其實想找凝雪才是他們的主要目的吧，問醜小鴨應該只是為了避免目標過於突出，掩人耳目的藉口罷了。

　　「她和鈺婷一樣會晚點再過去。」

　　這一群穿著特異的奇怪隊伍終於要出發了。

　　因為考量到大家穿著的問題，所以今天並沒有抽錀匙，事實上有些人今晚也沒辦法騎車，比如說娘砲學長與怪咖學長。

　　他們兩人到馬路上招了一台計程車，那位幸運的運將大哥在停車等莫召奴和柯博文上車時，嘴巴張大到可以塞進一打滷蛋，而這布袋戲與變形金剛同搭小黃的歷史性一刻，則是被周遭無數的手藝社伙伴及旁觀路人用手機留下珍貴畫面，我也不例外。

「學弟。」思瑜學姊向我走過來，雙手負於身後，側著頭，微笑向我問道「你有載人嗎？我讓你載好不好？」

   「當然……當然可以，只不過……」

   「有什麼問題嗎？」她眨了眨眼睛，疑惑地問道。

   「學姊妳的耳朵？」

　　我指著犬夜叉裝扮的尖俏小耳朵，如果不拿下來的話，應該沒有辦法戴安全帽吧。

　　「那要把它們藏起來嗎？」學姊嬌笑一聲，雙手放在小耳朵上搧了搧。

　　學姊把手放小耳朵旁的可愛動作，輔以那嬌俏笑容，今夜在我心房上，刻出一尊動人石雕，即使物換星移，也無法輕易抹去這道深刻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