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冰的小說世界

　　───問君可曾讀書否，抬頭無語問蒼天───

　　「各位同學，耳機都戴上了嗎？有沒有誰聽不到我的聲音的？現在有在耳機裡面聽到我聲音的，請舉手。嗯……，好，全部同學耳機都正常，待會我們要進行聽力測驗，請翻開你們測驗本第七頁，等一下你們注意聽耳機裡面的對話，然後在第七頁這個地方填下你們的答案。注意，對話會重覆兩次，所以如果第一次聽不清楚的話，請仔細聽第二次……」

　　學校英文聽講訓練教室裡，英文教授透過麥克風向全班說明待會測驗的內容，可我卻沒怎麼花心思注意聽講。

　　左手邊空蕩蕩的位置，那是屬於死胖子的，雖然身為他的同班同學兼重修伙伴，但自加退選結束至今，我始終未曾在這堂課見到過他的身影。

　　本校英文課程是所有科系大一學生的必修課程，照理說我早應修完學分，可是英文這科打從小時候就是我的致命傷，從開始接觸英文到現在，我從中所得到的成就感，應該僅有二十六個字母大小寫還算認得全，另外再加上勉強記得CAR、DOG、GOAT之類的基本單字……，嗯，雖然有時候難免會拚錯，在考卷上寫出讓老師哭笑不得的答案。

　　「同學，你能不能告訴我，你這題的答案是什麼意思？為什麼題目問你HOW DO YOU GO TO SCHOOL？可是你卻回答I GO TO SCHOOL BY CAT.你是騎貓上學的嗎？這是什麼貓？熊貓？還是龍貓裡面那個貓巴士在你家附近的公車站牌有停？」

　　「還有這句，人家問你家裡養什麼寵物，你是怎麼回答的？MY HOME GROW A GOD.這會不會太誇張了啊，短短五個字，文法的錯我就不提了，養寵物怎麼會用GROW呢？你們家難道專門虐待動物，都把牠們埋在土裡澆水？而且學英文學了幾年了，你竟然連GOD和DOG都還分不清楚，這會不會太誇張了！」

　　「最扯的是這句，I SEE A GHOST IN THE ZOO.你就算有陰陽眼也不用寫在考卷上面啊！」

　　國、高中時期，每次考完試，英文老師都會像這樣例行公事地氣到渾身發抖，然後用手指著我，火力全開拚命把口水往我身上噴。

　　所以我討厭英文。

　　真到高中某一天，英文老師再次在課堂上把我叫起，怒氣沖沖地問我……

　　「你又在搞什麼鬼，怎麼連這麼簡單的單字都會拚錯！」

　　「就只是差幾個字母而已嘛。」我低頭小聲回應道。

「差一個字母就差很多了，我問你，DUCK跟FUCK有一樣嗎！」聽見我的回答，英文老師怒氣更熾。

「對ㄏㄡ，好像真的也點不一樣ㄟ。」

「本來就不一樣！」英文老師氣到渾身發抖。

「啊，我知道了。」我雙手一拍，心有感悟地道「就像SHIP跟SHIT也不一樣的意思吧，SHIP是船，然後SHIT是……鍵盤上的按鍵。」

「差了一個F！你別再裝傻！我不相信你不知道SHIT是什麼！」英文老師失控地狂吼道。

　　從那天起，我徹底放棄英文。

　　英文測驗很快就結束了，二十題單選題基本上我是用六角鉛筆完成的。嗯，六個面分別刻上『A』、『B』、『C』、『D』、『再來一次』、『此題無解』。

『問君可曾讀書否，抬頭無語問蒼天』，相信老天爺會為我選出正確答案的。

　　左前方第二排坐著一位學妹，直順黑髮讓她看起來十分文靜，她的臉蛋很小，手指修長，清純乾淨的氣質使我在第一堂課開始就注意到她。

　　我沒有聽見過她說話的聲音，不只是課堂上，在上下課時她也總是默默的一個人進出教室，有時旁邊會有幾隻蒼蠅圍繞著她，但看得出來，她和那些煩人的蒼蠅並不熟絡，幾乎都是蒼蠅講，她微笑默默地聽。

　　她長得很美，只是美麗中往往流露著一絲淡漠，她上課抄筆記的認真模樣，總會讓我雙眼不自覺偏移應有的焦點。

　　至今我仍不知道她的名字，我不認識她，想必她也不認識我，但……每次見到她，我總是下意識拿她與思瑜學姊和凝雪做比較，尤其是凝雪，因為她給我的感覺與大一時的凝雪實在很像。

　　凝雪的變化很大，剛開始認識她時，她給我的印象和眼前這位學妹十分神似，就是一位喜歡讀書的文靜氣質美少女，可是慢慢和她熟識後，我發覺她其實是個外表文靜，內心嬌俏可愛的淘氣精靈。兩種印象都有各自吸引人的美感，並無好壞之分，只是相較之下，這段時間裡思瑜學姊給我的感覺就沒有這麼大的改變。

　　不管如何，從我這幾次的出席率來看，這位學妹可以讓我確定一件事。

　　美女除了有美化環境的功能外，尚有促進人積極上課，提升出席率的正面價值。

　　這位英文教授講課並不沉悶，充滿抑揚頓挫的語調與活潑生動的舉例，讓整個課程顯的頗有活力，但即使如此，這堂課對英文基礎奇差無比的我，仍舊聽得十分吃力，沒過多久我便陷入自己的世界，神遊於太虛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十分鐘？也許二十分鐘吧？我從神遊的狀態回復過來，拿出手機看了一下時間。

唉……，怎麼還有十五分鐘才下課。

　　還有三天吧……，我看著手機右下角的日期，默默算了一下時間。

　　那是一個平凡至極的日子，不是國定假日，也沒有任何特殊的標誌，就如同三百六十五天裡大部份的日子一樣，平凡到讓人完全無法聯想到任何事，但對我而言，它卻是在一年中屬於我的獨特節日。

　　今年，會有人記住我的生日嗎？我不禁默默這麼問著自己。

　　今年應該是會自己一個人過……，只是不知道思瑜學姊會不會記得？不過就算思瑜學姊記得，也應該沒有辦法像去年那樣隔著鐵窗吃蛋糕慶祝了吧。

　　我很久沒過生日了，由於種種因素，再加上家裡一向沒有買蛋糕慶祝生日的傳統，所以上次和家人一起圍著蛋糕唱生日快樂歌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上了大學後，我一共經歷過二次生日，大一那次自己蹺了一整天課，買了塊抹茶蛋糕窩在房間看完整集日劇DVD當慶祝，到了大二那年，我原本想再把大一的愚蠢慶生行為從新複製一次，可萬萬沒想到……，思瑜學姊竟在那天晚上買了塊蛋糕為我慶祝。

　　那天晚上，我們兩人隔著鐵窗唱著生日快樂歌，我吹熄蠟燭，許下三個願望，那塊再普通不過的奶油蛋糕，吃在我的口裡，卻有如山珍海味般的甜美味道。

　　第一個願望，我希望課業能夠順利ALL PASS。

　　第二個願望，我希望老媽不要再忘了幫我寄生活費。

　　第三個願望，我在心裡默默對著自己說，我……不想再自己一個人過生日。

　　思瑜學姊沒有說為什麼，但我知道學姊為什麼記得我的生日，那是因為大一時，我同樣買了塊蛋糕在窗前為她這樣慶生。雖然學姊只是為了謝謝我之前的作為，並非真的刻意想記住我的生日，但我仍覺得十分開心，有人陪著自己分享，有人記得這屬於自己的特殊節日，感覺……真的很好。

　　學姊今年會記得嗎？如果不記得的話怎麼辦？我是不是應該假裝不在意在她面前提起這件事？可是這樣做會不會太刻意了啊？學姊應該會記得的吧？她應該不會忘記才對？對吧？還是說……

思索間，不知不覺下課鐘聲已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