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冰的小說世界

　　───－我怎麼可能不想！只要是處男就會想！───

　　房間裡雖有醜小鴨與我兩人，但其中幾至凝結的空氣，卻使我們聲音無法發出，在封閉的空間裡形成一片沉默。

　　噠噠的腳步聲自樓梯間由下而上傳出，再接著兩聲敲門聲響，凝雪已走進我的房間。

　　「雪，妳經濟學的報告弄好了嗎？」醜小鴨回復笑容，對著凝雪說道。

　　「還沒ㄟ，妳弄完了嗎？」

　　「我寫完了。我的電子檔在你男朋友那邊，要不要借妳COPY一份？」

　　「好啊，不過妳放心，妳的報告我只會用裡面的格式而已，內容我會自己寫的。」

　　「這當然，雪本來就不是那種用複製貼上寫報告的那種人。」

　　「那個……，婷？」凝雪的語氣變得有些遲疑。

　　「怎麼了？」

　　「妳晚上有沒有空，今天晚上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用餐？」

　　「嗯……」醜小鴨看了我一眼，再轉頭對凝雪笑道「不用了啦，我今天晚上還要打工，而且……，我可不想被某個人當成一個大電燈泡哦。」

　　「可是……，婷……」

　　「就這樣囉，我先回房間了，掰掰。」

　　我們目送醜小鴨背影離開，在房門重新掩上後，彼此默然對望半响，凝雪才開口說道。

　　「剛剛婷在窗戶叫我的時候，我真的嚇了一跳，那時候，我還以為你和婷已經和好了。」

　　「我們又沒有吵架，哪有和不和好的問題。」我苦笑道「而且照今天這個樣子看，她以後大概真的是完全把我介定在朋友的界線上吧。」

　　「你難道不只想和她當朋友嗎？」

　　「話是沒錯，但……」我抓了抓頭，再次苦笑「總是覺得少了點什麼。」

　　「但婷也是希望我們能夠維持現在這樣，才會這麼做的吧。也許……，這是最好的辦法也說不定。」

　　「啊……」我用力抓頭，把頭髮弄得凌亂，說道「女生的內心真是全世界最複雜的東西，太難理解了。」

　　「女生的心才不複雜，是男生想要的太多了。」凝雪笑道「對了，你電腦借我用一下，既然過來這邊，那我乾脆直接在你這裡把報告完成好了。」

　　「好啊，你用。」

　　凝雪要用電腦，我自是不會拒絕，這時候我也並未多想，直到凝雪發出一聲驚呼，我才想到一件極為重要，卻又被我遺忘的事。

　　之所以會遺忘此事，是因為螢幕保護程式設定的問題。當凝雪進來時，電腦螢幕已進入保護程式，在活動的WINDOWS圖案中，合照的桌布還有命名為『凝雪』的資料夾都被掩蓋，直到凝雪移動滑鼠，這件事被發現的同時我才想起。

　　合照的桌布倒沒什麼，可是『凝雪』資料夾裡的照片卻有很多是我之前偷拍留下，此時被凝雪發現，這……

記得之前有個短片，故事說的是兩個彼此暗戀的男女用手機偷拍對方，然後陰錯陽差，兩人在一次偶然拿錯手機，從而發現對方暗戀自己的事。故事拍得很唯美，但當時我看到就在懷疑，如果自己遇到相同的狀況，心情是會覺得喜悅呢？還是會覺得自己遇上一個變態？

　　現在，到印證當時想法的時候了。

　　果不其然，凝雪在看到合照桌面時，只是對我露出一個微笑，可是在看到『凝雪』資料夾裡面的照片後，她臉上笑容開始逐漸凝固。

　　「婷說，你剛剛看著我的相片在……，那是真的嗎？」

　　「假的！」我急忙否認「我剛剛沒有看妳的照片打……，不是，我剛剛根本就不是在做那件事，是醜小鴨亂說的。」

　　「真的？」

　　「真的。」

　　「那……，你都不會想和我……和我……」

　　隨著凝雪逐漸泛紅的臉蛋，我感覺到室溫也正隨著上升，照玄幻小說的說法，就好像房間裡存在著一群躁動的火系元素，在不知不覺中，我們情緒被其緩緩挑動，步入一觸即發的臨界點。

　　怎麼可能不想這件事！而且這件事對於一個從未有過經驗的處男來說，那就是人生第一等的大事。即使明天第三次世界大戰就會發生，即使明天地球就會變成喪屍成群的恐怖世界，甚至就算明天地球就會毀滅，也沒有任何東西比這檔事更重要。『破處』這個議題，無疑永遠是『單身宅男議會』刻不容緩的頭號法案，也是『情侶去死去死黨』置頂的頭條黨綱，更是『好人卡國度』不容侵犯，至高無上的憲法條文。

　　我怎麼可能不想！只要是處男就會想！

　　眼見凝雪有鬆動的跡象，我的心就再也平靜不下來。我緩緩站起身，準備走向凝雪……

　　「啊，對了，我要趕快打報告了。」在關鍵時刻，凝雪卻像是突然想到報告這件事，雙掌一擊說道。

　　最後選擇逃避的凝雪，讓已經起身的我雙腳立刻失去力氣，整個人就是屁股就是向後一仰，癱坐在床上。

　　慾望燃起的瞬間，下一刻，面臨的立即就是慾望的結束。這種天與地巨大般的反差，帶來的，是難以言喻的巨大失落感。

　　等我從巨大失落感走出的時候，眼前的凝雪臉上已不再帶著害羞的紅潮，而是以一種寧靜思索的表情在看著螢幕。這種大幅度的改變引起我的好奇心，不知道自己電腦裡面究竟是什麼東西會讓她心境能有這麼大的變化。

　　走到凝雪身旁，出現在螢幕上的，赫然是一張思瑜學姊的照片。那是之前出遊時我偷拍的成果，這張被存放在『思瑜』資料夾裡的照片，顯然已在不經意間被凝雪給打開。

　　「你現在還會想思瑜學姊嗎？」凝雪輕聲問道。

　　很簡單的問題，我卻不知道它的正確答案是什麼。

　　有人說，時間是一切情感的溶劑，隨著時間流逝，情感會自然而然慢慢溶入這個包容一切的大染缸裡。這是一個讓情感看似逐漸變淡的過程，不管原來是何等強烈的心路歷程，總會慢慢地被消磨侵蝕，最終融入連自己本身也難以觸及的記憶深處，然後在將來某些時刻，又會不經意地被偶爾勾起。

　　學姊離開已經有幾個月了，我不能否定的一個事實，是對學姊的思念頻率正逐步減緩之中，甚至連我自己都曾經懷疑過，若是照這樣下去，將來是否會有那麼一天，學姊會被我的記憶給排除消失。

　　對凝雪的問題，我沒有回答。也許凝雪察覺到這問題所引來的沉默，她笑了笑，看似不在意我的反應，然後跳出『思瑜』資料夾，開始玩笑般地查看我其他電腦資料。

　　「你怎麼收集那麼多這種圖片啊？」凝雪睨視了我一眼，笑道。

　　「也不是收集啦，就……，大部份都是之前死胖子用我電腦抓的。」我睜著眼睛說瞎話，把責任推給完全不知情的死胖子。

　　「真的嗎？我的照片也是嗎？」凝雪的笑容饒富意味。

　　「那個……，算是特例。」

　　「『台灣制服實錄』？這個資料夾的名字怎麼那麼奇怪啊？」

　　呃……，我的冷汗開始自額頭滑落。這個神秘資料夾裡面所裝載的資料，正是開學前死胖子與我瘋狂環島所留下的見證。

　　「這也是你在網路上下載的圖片嗎？」凝雪看了幾張，好奇地問道。

　　「不是，這一樣是死胖子下載的。」我再次把責任推到不知情的死胖子身上。

　　「哇，好可愛哦。這是哪間學校的制服啊？」

　　「這是長春藤高中的，在台中。」

　　「那這個呢？」凝雪再次點閱下一張照片說道。

　　「這是明台高中，他們的蘋果綠水手服很有名。」

　　「那這張呢？」

　　「嗯，綠色格子裙，應該是基隆女中的吧。」

　　「啊，這個我知道，這是北一女中的制服。」凝雪指著螢幕上綠衣黑裙的女高中生制服說道。

　　「哈哈，這個凝雪妳猜錯了，這是台中女中的制服。」我指著照片中女孩胸口所繡學號，說道「妳看這個學號部份顏色是白色的，可是北一女中是黃色的學號。」

　　「哇，你看得好仔細哦。」凝雪掩口驚嘆道。

　　「這都是死胖子教我的。」我再次把所有一切歸功在死胖子身上。

　　在這時候，我卻是想到了另一件事。我看過思瑜學姊穿高中制服的模樣，甚至還把它親自穿過在身上，但對於凝雪高中的訊息，我卻是一無所知。

　　看著眼前美麗的女孩，我可想見她穿起高中制服會有多麼大的殺傷力。至少……，絕對不會輸給思瑜學姊。

　　「凝雪，妳高中讀哪裡？」

　　「我……」凝雪笑了笑「你猜猜看。」

　　「這個太困難吧，台北那麼多間學校，很難猜ㄟ。」

　　「那你先告訴我你幹嘛突然問這個問題，我再把答案告訴你。」

　　「也沒什麼，只是……，有點好奇妳穿高中制服會是什麼模樣而已。不過一定是超可愛的才對。」

　　「才不可愛呢，我高中的時候超矬的。」凝雪露出甜甜的笑容。

　　「我才不信，不然妳拿照片給我看。」

　　「不要。」凝雪任性地拒絕，嘴角的笑容卻是無比可愛「除非你能答對幾個問題。」

　　「什麼問題？」

　　「我問你哦，嗯……，你知道景美女中的制服長什麼樣子嗎？」

　　「啊？考這個？這太難了吧。」我抗議道。

　　「好吧，那就算了。」

　　「可是我知道答案，她們的制服是黃衣黑裙對吧。」

　　「那……，高雄女中呢？」

　　「普通的白衣黑裙，而且胸口是用紅色的年級線。」

　　「哇，真的好厲害。再考你最後一個，花蓮女中的制服呢？」

　　「長衣擺的白衣黑裙，胸口學號是藍色的。」

　　「厲害。」凝雪張大雙眼看著我，而後用一種語意深長的口吻說道「你真的對高中女生的制服好有研究哦。」

　　「呃……這個……，這些都是死胖子教我的。」我語氣一滯，吶吶答道。

　　又一次，死胖子莫名地為我揹上黑鍋。

　　「這樣算過關了吧，凝雪妳可以跟我講妳高中讀哪間學校了嗎？」

　　「好吧，你等一下，我剛剛好像看到你這裡面照片有我們學校制服。」

　　凝雪轉過頭，開始在資料夾裡尋找她母校的制服照片。

　　「凝雪，那妳高中的制服還有沒有留著？」

　　「忘記了，要再回家問我媽媽。」凝雪疑惑地抬頭頭看我「你想跟我借制服？」

　　「我跟妳借制服幹嘛？」我奇怪道。

　　「沒事，我只是……，只是以為你要跟我借制服去上次那間店買……，買那種片子而已。」凝雪說完，迅速將頭轉回螢幕，不好意思看我。

　　「呃？」我一怔，但隨即明白她是想起上次一起逛『動作片專賣店』的壯舉。

　　「啊，找到了！」凝雪突然一聲驚呼。

　　「找到了，是哪間學校的。」我急忙湊頭過去查看。

　　原來是這間學校啊……。ㄟ……ㄟ？ㄟ！這是……

　　照片裡，匆匆而過的女高中們並非主角，這些凝雪的美麗學妹們充其量只是美麗的背影。照片真正的主角，是一個淫猥又噁心的死胖子，他正擺出一副驕傲且無知的POSE，對鏡頭露出應打上馬賽克的限制級表情。

　　「這些照片不是從網路上下載的嗎？怎麼……」

　　面對凝雪的質疑，無言以對的我選擇了逃避。

　　「凝雪妳想喝什麼飲料，我幫妳去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