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冰的小說世界

　　───公主為什麼一定要和王子在一起呢？───

　　拿著香，我們一行五人虔誠地依序在各個香爐前拜了拜，然後在走出廟宇前，還各自依心意投些零錢進功德箱。

　　走出廟後，我終於對意琳問出心裡的疑問。

　　「意琳，我如果沒看錯，這裡應該是間月老廟，是吧？」

　　「沒錯啊，學長你好聰明哦。」意琳開心地拍了拍手，笑道。

　　「那如果我又沒弄錯，月老負責的業務應該是關於姻緣之類的吧？」

　　「對啊，學長你真厲害。」意琳的笑容燦爛異常。

　　「可是……，妳剛剛不是說今天出來拜拜是為了我能夠順利畢業，避免學分被當，那照道理講，我們不是應該要去拜文昌帝君才比較適合嗎？」

　　「這個……，反正都是神仙，搞不好偶爾月老也會兼差幫忙考試的啊。」意琳想了想，自圓其說地說道。

　　「那要是月老這次不兼差，我的考試被當掉了怎麼辦？而且就算月老肯願意幫我考試，妳確定月老看得懂工程數學這種裡東西嗎？這是外國傳來的，搞不好月老也看不懂啊。」

　　「所以學長你的意思是文昌帝君有修過工程數學囉。」意琳點點頭，看著我若有所悟地回答。

　　「這……，不是，我不是想講這個。我是想講月老已經夠累了，這世界上那麼多的紅線要牽，要是我們再幫他增加業務的話，他搞不好在考試那天因為找不到考場而忙得亂牽紅線怎麼辦？如果他幫我把我的紅線給繫到監考老師身上，那不是糗大了。」

　　「那等學長你的考試時程表出來以後，我們再來這邊燒一份給他，這樣他不就找得到考場了嗎。」

　　「這……這不是考場的問題，我想講的是我們根本就拜錯神明了吧。求課業拜月老……，那要不要乾脆拿香去拜聖誕老人算了。」

　　「咦，台灣有地方可以拜聖誕老人嗎？學長，那是在哪裡，下去帶我去吧。」

　　與意琳結束這段雞同鴨講的對話後，幾個女生說想到這附近看看風景，此地位處郊區，四周景色也算相當宜人，難怪她們會起這樣的心思，只是我不知道是不是睡眠不足的關係，整個人頗為疲倦，於是我告訴她們想在附近休息，等她們逛夠回來我們再一道回去。

　　「哇！」

　　才剛在附近樹蔭下躺著休息，耳邊便立刻傳來一聲大吼，把我給嚇一大跳。

　　「醜小鴨妳幹嘛啦，沒事亂叫，差點被妳嚇死。」

　　「呵呵，你在想什麼？幹嘛好端端一個人沒事在這邊耍孤僻？」醜小鴨笑了笑，在我旁邊坐了下來。

　　「我哪有耍孤僻，就只是覺得有點累懶得走而已，幹嘛把我說得很不合群的樣子。別說我，妳人怎麼在這裡，妳剛剛不是跟凝雪她們一起去近走走了嗎？」

　　「附近又沒什麼好逛的。」醜小鴨聳聳肩，說道「然後我覺得放你一個人在這邊還挺擔心的，所以就回來看看囉。」

　　「怎樣，我又不是小狗小貓，有什麼好擔心的。」

　　「但你是隻色狼啊，我擔心是附近的女生，為了她們的安全，我只好回監視你囉。」

　　「附近除了妳們幾個，哪有什麼女生？還是妳該不會認為我會對那邊那幾個老阿嬤下手吧？」

　　「這可不一定哦，誰知道你這傢伙在想什麼。」醜小鴨看了我一眼，賊賊笑道。

　　「最好是這樣啦。」

　　原本想偷懶打個小瞌睡的如意算盤看來是行不通了，我索性坐起身，和醜小鴨併肩坐著聊天。

　　「喂，說真的，你到底能不能順利畢業啊？」醜小鴨問道。

　　「就理論上而言，應該是沒有問題，但今天來拜這月老廟以後就難說了，搞不好月老會因為覺得我給他增加麻煩，所以故意讓我的課業當掉也說不定。」

　　「牽拖。你是擔心月老看你長得討厭，不肯幫你牽紅線才是真的吧。」醜小鴨笑道。

　　紅線嗎？一想到自己即將大學畢業，對於感情的問題不知道為什麼淡了許多。自己在經過與凝雪的短暫交往後，總也算是嘗到了幾分戀愛的味道，但只要想到和凝雪這段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卻又覺得有幾分遺憾，覺得並未品嘗到愛情真正的箇中滋味，頂多只能算是聞了其飄散的香氣而已。

　　「ㄟ，醜小鴨，我問妳一件事哦，妳覺得我這個人就男朋友定義來說，是個什麼樣的人？」

　　「幹嘛突然問這個？」

　　「反正沒事，想到就聊聊而已。」

　　「嗯……」醜小鴨沉吟半响，想了一會才答道「你的個性很好，是個好人。」

　　「少來，都已經要畢業了還想發好人卡給我。」

　　「好啦。」醜小鴨笑了笑「其實就男朋友來說，你還算蠻不錯的選擇啊，至少你長得很有特色。」

　　「什麼叫長得很有特色？」我皺眉反問。

　　「就是找你當男朋友的，不用擔心有競爭者的出現，正常女生都不太可能會喜歡你。」

　　「親愛的鈺婷小姐，妳該不會是拐彎抹角想罵我長得醜吧？」

　　「怎麼會呢，我只是想說你長得很有安全感而已。」醜小鴨笑道。

　　「我怎麼聽都覺得妳在罵我。唉……，算了。」

　　其實不用問醜小鴨，我也知道自己的條件並不怎樣，這話題也只是隨口問問而已。連我都很難在自己身上找到什麼優點了，遑論別人。

　　「幹嘛突然嘆氣？」醜小鴨問道。

　　「沒什麼，只是覺得想把肚子裡多餘的氣體吐出來亍已，這就好像放屁一樣，是件很健康的事。」

　　「嘿！你這個人很不衛生ㄟ。」醜小鴨用力拍了我一下肩膀，然頭轉頭望向不遠處的月老廟，若有所思地說道「你該不會是拜完月老以後，想到在自己感情上的事情吧？」

　　「也不算想到啦，就只是覺得自己大學四年的感情好像很不合格而已。」

　　「你就算再不合格，至少也曾經和凝雪在一起過啊，哪像我，大學四年感情欄上填的是空白。」

　　「哦，妳的感情欄上不只是大學空白而已吧，不是小學、國中、高中也全部從缺嗎？

　　「你有意見嗎嗎？」醜小鴨拖長尾音，不懷好意地看著我。

　　「我哪敢有什麼意見啊，只是原本因為考不及格心情不好，然後看到旁邊竟然有人考零分，心情變得好多了而已。」

　　「你真的很討厭ㄟ！」

　　醜小鴨瞪著我，二話不說便是對我施展出醜小鴨鐵拳的絕招，在我一連中了幾記攻擊之後，才終於停下手來。

　　「你這討厭鬼，五十步笑一百步，愛情學分不及格還敢笑我。」

　　「那妳心裡認為愛情學分要怎樣才合格？」

　　「至少……，也要轟轟烈烈的吧。」

　　「可是我反而認為真正的愛情反而應該像流水一樣平平淡淡的吧。」

　　「那多沒意思。」

　　「那要怎樣才有意思？」

　　「嗯……，至少兩人也要有一方得絕症啊，再不然出車禍也可以，再不然失憶啊，或是相以後才發現兩人原來是失散多年的兄妹，這類的倫理親情大戲你不覺得很棒嗎？」

　　「我突然覺得妳很恐怖。」我身子向後一樣，像看到怪物般地看著醜小鴨「要是現實生活中的愛情都是這個樣子那還得了，整個根本就是悲劇了嘛。」

　　「可是你不覺得就是要有這麼揪心的場景才浪漫嗎？啊，對了，少講一種最經典的，就是雙方身份差距過，父母執意反對的劇情。」

　　「難怪妳會交不到男朋友。」

　　「什麼意思啊？」醜小鴨音調微微上揚，眼神開始帶著殺氣。

　　「沒事，今天天氣不錯。」

　　「又用這招來轉移話題。」醜小鴨瞇眼看了我一會，才又繼續說道「對了，說真的，都快畢業了，你跟雪的事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沒軏。」我聳聳肩，無奈地答道。

　　「你不盡一下最後的努力怎麼知道，等一下，雪她們回來了。」醜小鴨先轉頭望了遠方凝雪三人，才又轉頭對我說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了，你自己把握機會，待會我會把意琳和丁丁引開，你自己好好跟雪聊一聊。有些事情，不能順其自然發展，一定要嘗試看看才不會後悔。」

　　在醜小鴨起身跑向凝雪的時候，我原想制止她，但手才伸出去一半便停了下來，短短猶豫的瞬間，醜小鴨已跑到了凝雪身旁。

　　自己已經快畢業了，這代表著，自己即將很快離開學校，也代表著，在不久的將來之後，這群和自己熟悉識的朋友們將像思瑜學姊和去死團學長一樣，因不再經常相聚，而開始慢慢疏離，凝雪是這樣，醜小鴨也是這樣。

　　所剩不多的大學生涯讓人有種感覺，反正前面三年多都做不到的事，憑什麼現在這短短的時間就能做到，課業只要能畢業就好了，平均六十分跟八十分有差嗎？感情……，就算真的復合在一起，畢業後還能夠持續嗎？就算畢業後仍然可以經常見面，但三個月、半年、一年之後，這份感情還能夠持續下去嗎？在彼此重新建立了自己的社交圈之後，感情還能如此親密嗎？更何況，凝雪和自己間的羈絆有深到可以讓她願意畢業後和自己生活嗎？

　　我不知道，也沒有任何把握。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自己才會對於復合這件事慢慢抱著這種若有似無的平淡態度。

　　思考間，我看見醜小鴨硬是把意琳和丁丁拉走，然後對凝雪以手指著我的方向，她們談論間不時向我張望，顯然正是在討論和我有關的話題。沒多久，凝雪便一個人向我的方向走過來。

　　「婷說你有話要跟我說？」凝雪坐到我旁邊，對我笑問道。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弄不清楚她在想些什麼。」我聳聳肩，答道。

　　「所以你沒有要找我？」

　　「嗯……」我想了一下，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若是和凝雪這樣結束，我將來會不會後悔？答案是肯定的，我連想都不用想都知道自己未來肯定會對此抱著莫大的遺憾。但我還能怎麼做？難道要再問我一次凝雪我們之間有沒有沒可能復合，然後再讓她拒絕我一次嗎？

　　凝雪先是一滯，而後略顯失望地望了我一眼。

　　「今天我並沒有和小呆約好一起到社辦，只是在樓梯間那裡剛好遇到而已。」

　　她這是在向我解釋嗎？我有些意外地望著她，沒想到她會提起此事。

　　「沒……沒關係啊，我們……我們……，總之，妳不需要對我解釋這件事。」

　　「但我還是想讓你知道，不希望讓你誤會。」凝雪望著我的雙眼顯得異常清澈。

　　「凝雪……」我欲言又止地開了開口。

　　「怎麼了？」

　　「你都沒有考慮和小呆在一起過嗎？今天妳和他扮成王子公主的樣子，其實……還算蠻登對的。」

　　凝雪環抱雙腳，視線望著前方地面，聲音輕輕地自她口中傳來。

　　「公主為什麼一定要和王子在一起呢？公主也只是個平凡的女生，她同樣會希望和真心喜歡自己的人在一起，而不一定是拿出寶劍，拯救出自己的王子。她喜歡的人或許不英俊，也或許沒有良好的家世背景，但是……，她一樣會害怕，害她喜歡的人其實並不是真心喜歡自己。」